“桃栀欺负他也是因为这点吧?”迟涛突然不合时宜地说。
迟醉面色猛然一沉,啧了声。
迟夫人也皱着眉打了迟涛一下。
迟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问:“桃栀这几天回国了,没又去打扰十七吧?”
迟夫人:“……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感觉能把我们儿子创飞几千公里。”
迟醉叹了口气,说:“算了,正好和你们说一下关于桃栀的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前天宋钰给他的那张资料,递去给他爸妈看。
他爸妈一边看,他一边说:“桃栀有精神病史,病根在于杨临,所以我才在这两天频繁和她提起杨临,情况属实,她很怕杨临,但杨临到底做了什么,也许就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了,毕竟宋钰去查当年的事时,是一点杨临的蛛丝蚂迹都没有的。”
那张资料是宋钰对当年桃栀重伤回家并且患上了严重心理疾病和精神病的复盘分析。
桃栀在出国前报过警,接案的是宋钰的父亲。
他们无论怎么查,都从未在桃栀身上查出过杨临的痕迹,就好像杨临与她从未有过接触。
反倒查出了许多她欺凌杨似漆的事实。
“杨临那小子出手怎么比你还狠?”迟涛看完资料后,由衷一说。
迟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事是没有高低之分的,都只是为了折磨对手而已,达到目的了就行。
如果他是当年的杨临,他也会这么做。
但他想不到杨临是怎么做到完全不露痕迹,完全抽身而出的。
“也许这就是极端弟控吧。”迟夫人望着楼梯口的方向,叹了口气。
迟醉和他们又聊了几句后,说:“我上去看看十七。”
说罢便起身往楼上的房间走。
门是虚掩着的,估计是在偷听他们聊天。
他推开门,就看见杨似漆虚脱地趴在书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迟醉反手将门关严实了,问:“都听见了?”
“嗯。”杨似漆无力地应着。
“什么感想?”
迟醉拉来另一张椅子坐下。
“我应该有什么感想吗?”杨似漆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才对, “唯一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很废物。”
“哪有,你这样就很好。”
迟醉将手搭到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不好。”
杨似漆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这会一有人来和他说话,安慰他,他就会开始多想。
他转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哪里不好了?你本就不应该接触这些违法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去接触的。”迟醉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太心软了,她都那样对我了,我还想给她求情,刚刚听你们聊天,我甚至还觉得我哥做得太过了……”
杨似漆控制着声音,绕是如此,有几个字节还是不免打颤。
“你认为的是对的,我们这些人觉得坐牢不足以抵罪所以才这么做的,但国有国法,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才约束了我们,如果不是一直考虑着你,我们只怕是会做得更过分。”迟醉说。
“你不用跟我扯这么多歪理,”杨似漆又把脸转出来,露出一只眼睛,有些湿润,说, “没有我的存在,你们根本不会做那么多类似的事情,你们根本都懒得给桃栀一个眼神。”
这倒是事实。
“心软不是一个缺点,它只是……”
“但它是个弱点!”杨似漆闷声打断迟醉,慢慢坐直,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 “你知道吗?我看见别人痛苦的时候,我会想很多,想她要是出事了,她的家人怎么办?爱她的人怎么办?她以后又怎么办?我……”
迟醉突然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此举打断了他还要往下说的话,在这一搂中沉默住。
“别多想。”迟醉轻声安抚着他。
“我也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在很多事上都容易多想,包括上一次,你爸妈回来了,知道了什么,要回来做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全都是我一个人在乱猜,我哥也不想管我,你也不想管我……”
杨似漆用力地拽着迟醉背后的衣服布料,有些哽咽,眼睛按在对方的肩前,打湿一小片。
迟醉又心疼又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没有不想管你,你哥也没有……”
“那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
杨似漆莫名地开始烦躁,他直起身,拽住迟醉的衣领,拧到自己面前,怒气中更多的是委屈,问: “我是小孩子吗?我还用过六一吗?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能知道?”
他逼视着迟醉,眼泪却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掉。
迟醉抬手抚上他的脸,用大拇指拭去他的泪,沉默着。
他很心疼十七……但,看着这副场景,让他莫名地想欺负对方。
“为什么不说话?”
杨似漆目前的情绪很杂乱,害怕、愤怒、难过、抓狂、无助,混沌交织,全都堵在心口,涌也涌不上,下也下不去,不知是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你。”迟醉回过神,又将人抱住。
但还没抱严实就被杨似漆给推开了。
“你们的保护对我造成了伤害。”杨似漆又突然变得平淡,但还是能听出压抑。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他左手搭在右手上,想掐醒自己,却被迟醉按住,阻止了。
他不知道是崩溃了还是什么,双手在颤抖着,也不说话了,盯着虚空无声流着泪。
饶是再怎么迟顿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有多不对劲了。
迟醉不知道该怎么做,却凭心,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吻走他的泪。
“对不起。”迟醉轻轻将人抱进怀里,这次他没再挣扎,靠着迟醉的肩,闭上了眼。
时间滴滴答溜走,不知过了多久,杨似漆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就连桃栀怕我哥,都是我自己主动问起你,你才会和我说的。”他不咸不淡地吐出又一句话。
说完以后,他就像程序被关闭,电脑关机了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迟醉亲了亲他,而后将他托起,放他躺到床上。
“我们会改的,在此之前,也许得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嗯?”迟醉趴在床沿,询问杨似漆的意见。
“好。”杨似漆没意见。
他是该看看了。
迟醉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睡会吧,一会儿吃午饭了我喊你下去。”
爱人如养花,可是他忘了,杨似漆并不是一朵娇弱的花。
一味的只栽在盆景里,是会把花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