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一定是因为匹斯克过于聒噪,他碰了下口袋里的枪,冷冷地问,“既然你知道这个任务主要是我负责,那请你闭嘴。”
能够在这句话里面加上“请”字,是琴酒最大的礼貌。
匹斯克脸上浮现了被冒犯的神情,他肯定是想要说点什么,但琴酒往前走,大步甩开了他。
这就是琴酒所说的,他一定会喜欢的穿越吗?黑泽阵开始怀疑了。如果是让他去杀FSB卧底的话,那可以说是绝对糟糕的体验了。琴酒当时真的不是在说假话吗?
[这个卧底没有办法救。]黑泽阵说。一个身份已经完全暴露的卧底,只是因为这边负责人一丝无用的怜悯而没有被立刻杀死,这样的卧底,就算是他们有心想放过,在几乎没有手下的俄罗斯,也无能为力。
[我这次来没打算节外生枝。]琴酒淡淡地说,他的情绪调整得很快,那一点很浅的兔死狐悲很快消失在了暗沉的寒潭里。
黑泽阵知道这个意思就是照杀,不影响。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被要求去处理卧底时的心情,不知道琴酒此时是否和他想的是一件事。那是刚进组织没多久,他的身份都还在被层层审核,但他处理得很好,情绪没有丝毫外露,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处理和自己有着相同身份的人是一件残忍且难以下手的事情。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只是有一点很浅的惋惜,想来琴酒也是。
黑泽阵想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训练营的教官说他是天生的杀手,是最适合潜伏做卧底的人,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因为长期的潜伏丢失认同感,被黑暗所同化。
记忆还停留在十九岁的黑泽阵不觉得自己会被同化,因为他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问琴酒:[你想过离开吗?]
这个问题他前几分钟才问过二十九岁的琴酒,这次是五年前,黑泽阵觉得自己会得到一点不一样的回答。
[懒得。待在组织没有什么不好。]琴酒的回答和五年后没有区别。黑泽阵怀疑五年后的琴酒就是按照今天的答案再一次回答他的。
只是下一句,琴酒又说了:[如果你想离开,那也可以。]琴酒对要去哪里感到无所谓,他十九岁那个时候有过很强的离开组织的念头,只是后来他意识到,组织对叛徒一向采取斩尽杀绝的态度,他有能力躲过追杀,却觉得无趣,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去哪里也无所谓。
那干脆就待在组织。
这一次,黑泽阵听懂了。所以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愉悦,他说:[再等一等吧。]等到五年后,等到正确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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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黑泽阵还以为,琴酒说的“你会喜欢这一次”,是因为他与琴酒之间的简单交流。尽管觉得琴酒有些夸大,但黑泽阵也没有多想,他在这个时空本来也只是一个看客。
只是很快,事情有点失控了。
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琴酒和那名俄罗斯的组织成员——同时也是FSB的卧底站在一起,这名FSB的卧底有着标准的俄罗斯体型,也难怪只能够在俄罗斯这边潜伏,琴酒懒得记他的代号,反正也是个将要死的人,所以他用“喂”来称呼对方。
“喂,目标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说的是俄语,琴酒的俄语很好,所幸的是他其他语种掌握得同样不错,不会引起怀疑。
“确认死亡。”对方回答,却并没有把狙击枪从肩膀上放下来。
琴酒敏锐地意识到了一点不对,他后退一步,几乎想要立刻拔.枪。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匹斯克的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在他口袋飞快地震动,是他们之前说好的简单暗号,如果这个卧底不能立刻处理,那匹斯克会打电话来。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琴酒完全可以不顾匹斯克的命令直接开枪,但一秒的停顿已经让他错失机会,高大的俄罗斯男人抓住机会偏转狙击枪,接连对着不同的点位开了枪,琴酒估算着方位,立刻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个家伙,把三个方向的所有人全部引了过来。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所以决定拖着组织的人去死吗?
琴酒能够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但不代表他会高兴。事到如今,他再开枪杀死对方也来不及了。琴酒算着时间,他早有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计划,想要撤走来得及——只要匹斯克不再给他添乱子。
琴酒早已举起枪,稳稳地对准了高大的俄罗斯男人,他接通了匹斯克的电话,听见匹斯克急促地说:“他带走了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你必须拿回来!”
琴酒应都懒得应一声,挂断电话扔回口袋,他站在原地没动。
“啊,匹斯克说的是这个吧。”俄罗斯男人放下了狙击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当着琴酒的面甩了甩,男人嗤笑一声说:“如果你想要帮你的组织拿到这个的话,你放下枪,我们打一架。打赢我,我就给你。不然里面有密码,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打不开。”
[拖延时间的好办法。不但想要困住你,还想把匹斯克引过来。]黑泽阵评价,[只可惜找错了人。]
在他的话语里,琴酒没有半点犹豫地开了枪,子弹在男人惊愕的眼神中朝着男人飞去,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的胸口。
没有打头部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戴着材质不明的帽子,琴酒担心无法一击致命。
子弹被心脏击中后还能够活几分钟,琴酒在男人彻底不动的时候才靠近,伸手从对方手里抽走了U盘。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男人起死回生一般地动了,像是回光返照,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他的袖子里滑出针管,琴酒瞳孔收缩,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针管刺进了他的小腿。
[该死,这个人的心脏长在右边。]黑泽阵有点心跳加快,[你能感受得出是什么药物吗?我们有大部分药剂的抗体,刚扎进来这个剂量很小,就算有反应应该也不大,我们先离开这里。]
琴酒听见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恍惚了两秒,才弯下腰从男人手里抽走了还没完全注射完的针管。
然后他和黑泽阵同时看见了藏在男人袖子里的另一个针管。两个针管一模一样,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辨识不出内容。
琴酒的声音略带上了一点黑泽阵没有明白的古怪:“他用错了。”
他认得出来,都是组织出品,其中一管从颜色上看,应该是他熟悉的那种毒药,而另一种……
黑泽阵能够感受到琴酒的身体在发热,但毕竟不是他控制身体,他不能具体地感受是什么问题,直到琴酒开口说:“我知道这种药,组织产的,影响不大。”
[?]黑泽阵忽然意识到,不管这种药是不是真的影响不大,但琴酒肯定受影响了,因为琴酒现在所有话都是直接说出来的,而不是在脑海里和他对话。
所幸顶楼风大,琴酒的声音很快被风卷走,只是黑泽阵还是听见了。
“作用大概是……一点致幻和催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