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严彻二婶。”
许昭点了点头:“婶子好。”
他站起来这会儿,女人叉着腰在他们房子前前后后溜了一圈,对一切细节指指点点。
听在许昭耳朵里,颇有种被婆家指责的小媳妇之感,他尽量忽略这种违和。
谁知那位二婶见没人理会,兴头越来越盛,再次围着他打转。
“你这样儿,有正经工作?”
“有。”
“做什么的?”
“唱歌。”
二婶似乎很不信他的话,撩着眼皮不咸不淡往他身上扫:“正经唱歌?”
唱歌能有多不正经,许昭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严彻不会就是被你带上歪路子的吧。”
聊到这儿,话总算说开了。
看来同性恋在这儿果然令人闻风丧胆。
许昭想。
“二婶,您是长辈,我尊重您,但其他的都是我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儿。”
“还好意思说,”女人神色变得愈加愤怒,“严彻一个人要养活老的小的本就不容易,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你这么个赔钱货色。”
眼前人如果是他的家人,那许昭会毫不犹豫怼回去,可这个女人,是严彻的亲人,更甚者,她的话也戳中了许昭的伤口。
这一路,他也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成了严彻的负担。如果没有他,所有压在严彻身上的担子能否轻一些。
他和严彻之间,原来还隔着这么多、这么多人。
“二婶,”许昭放下吉他,“我待在严彻身边,没想过吸他的血,我有手有脚,我也能挣钱。”
“我俩在一起对您没影响吧。”
二婶啐了一口:“说什么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们这样就是伤风败俗。”
看来是油盐不进了,许昭该说的都说了,拎起椅子往里走,没送她。
女人在原地气鼓鼓地瞪了他好久,才一拐弯消失在路边上。
当晚,严晓晓跟严煦煦从外面回来,一见到他就匆匆跑过来。
“哥哥,是不是坏女人找你了?”
许昭给他一脑瓜崩:“说什么呢,不是你们婶子吗?”
严煦煦剧烈摇头:“她就是坏女人,之前还想抢我们的地,是彻哥哥回来处理的。”
严晓晓也帮腔:“坏女人,喜欢欺负人。”
许昭回忆下午那番话,对方似乎就是为了过来奚落他一顿。
“下午她来过,跟我说了两句话。”许昭顺梯子告状。
严煦煦:“不要听她的,过年彻哥哥回家还要骂她一顿。”
严晓晓:“疯女人,她还天天咒爷爷奶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行,下次看到我就不理她了。”
双胞胎放下书包后还在房间商量。
男孩:“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彻哥哥?”
女孩:“你打吧。”
茬一天是找不完的,第二天,女人又准时在吃过午饭那个点跑来许昭这儿。
先是一通指点,然后话题又落到许昭身上。
经由昨天小孩的分析,许昭还认真观察了对方,眼睛浮肿,面色也差,确实看着有点要疯不疯的意思。
“严彻怎么想不开跟你混在一块儿?”
“婶子,我俩都天生的,没办法。”
“狗屁天生,男人都要传宗接代,你这是断他的后!”
“……那照您这说法,严彻不也断了我的后?”
“谁知道你是外面哪儿来的野种?”
“婶子。”许昭严肃了些,“我有爸有妈,您这话就过分了。”
女人丝毫不怯:“你都进严家的门了,还不容我说说。”
看来在她眼里,许昭这就是小媳妇回婆家立威。
什么破陋观念。
“二婶,您再这样说,我以后不放您进来了。”
“呦,还敢拦我了,我可比你早踏进这个家。”说着,她干脆身子瘫在凳子上,不动了。
许昭很心累,换了个角落继续玩吉他。
在芜城呆着的这几天,他很少跟严彻发消息,熟悉了这儿生活之后则更是。
昨天二婶过来时还真有几句话说到了他心底。
他现在真在考虑要不要放弃音乐,找份正经工作。
傍晚,他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想起棉服后面的泥点子,在井边放了一盆水准备简单搓一下,好在门口有盏灯泡,虽然摇摇晃晃的,但照亮了井边这一块儿。
井水现在还冷,搓得他双手泛红也有点疼,正晾着想缓缓,便看到不远处一团巨大的白影。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