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孩在不远处晒太阳。
男孩嘀咕:“彻哥哥跟谁打电话呀,比我还磨人。”
女孩罕见地头一摆:“不知道。”
严彻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口袋才往这边走。
村委会就一栋楼,两个小房间,一边作为办公室,另一边用来打印资料、存放档案。负责户口登记的是个年轻女人,听完严彻的请求,在一台老式电脑上操作。
“带出生证了吗?”
严彻示意小孩把东西给他,递了过去。
“好,名字取好了没有?”
严彻捡起一支圆珠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
写完他转向女孩:“严晓晓。”
又对男孩说:“严煦煦。”
“行不行?”
两小孩还不怎么识字,尤其是这么复杂的结构,严晓晓认的字多一些,知道自己的“晓”在古诗里见过,答:“是早上。”
严煦煦也嚷道:“我知道日字旁是太阳。”
“对,”严彻在他们脑袋上拍了一把,“都是太阳的意思。”
名字定下来,严彻家地也分好了,大伯二伯都保证不会动他的房间,他才放心离开。
回程还是买的火车票,一路没吃东西,就喝了两瓶矿泉水,严彻的心情却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他想象里,这趟旅程的终点不是学校,而是许昭。
他没有提前给人说,报备这是情侣才会做的事儿,他跟许昭不往那方面发展,就没必要。
许昭当然不这么想,美滋滋地给他分享日常,上了什么课,吃了什么好吃的,做什么,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天都往对话框里塞。
他感冒好得慢,吃药加输液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没有一点起色,钟意跟姚晃轮流带他去校医院打针,一打就是两小时,换谁都会无聊,许昭让他们跟了两次就不好意思麻烦他们了。
因此严彻第三天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一只插着针的手,青色血管微微凸着,胶布旁边还列着一排触目惊心的旧针孔,
许昭说:【好孤独,没有人陪我输液。】
严彻正站在高铁出站口,放弃了坐轻轨的打算,在网上叫了一辆出租车,问他。
【还要打多久?】
许昭回【还有一个半小时TT】
【想吃什么?】
不明就里的许昭还以为他要给自己点外卖,忙推拒。
【太麻烦了,我待会儿让朋友帮我带就行。】
【不麻烦,海鲜馄饨吃不吃?】
许昭又开心【吃!嘻嘻~】
四十分钟后,原本远在天边的严彻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许昭傻眼了,猛地站起来差点把自己输液的杆子带倒。
严彻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别动了。”
许昭才丢了魂似的坐回去:“你怎么回来了?”
他现在从头到脚裹得厚厚的,一张小脸包进绒绒的灰色围巾里,两只眼睛因为脸颊瘦削的缘故显得圆了一些。
严彻把背包卸在旁边的输液椅上,才去旁边搬了一张塑料凳子放在许昭面前,打开了馄饨盖子。
一股葱香散开,许昭注意到他的背包和黑眼圈,问:“你刚回来吗?”
严彻点点头,拆了筷子递给他。
许昭接过之后,慢吞吞地夹起一个馄饨,严彻刚要提醒,他就送进嘴里了。
结果被烫得吱哇乱叫,也不能吐出来,硬着头皮吞了下去,眼睛都被烫出一点泪意。
“好烫好烫。”
严彻神情紧张,卡住他两颊:“我看看。”
许昭微微张开嘴巴,吐出一点舌尖,严彻骤然离他怎么近,目光全落在他嘴巴上。
看着看着,许昭先有点不好意思了,耳尖红了一点儿,可他不敢叫停。
严彻仔细检查了一番,嘴唇和舌头都被烫得有点红,但没起泡,才松开他。
他说:“慢点吃,刚做好的。”
许昭缩在围巾里头一摆一摆,乖乖道:“噢。”
又吃了三口后,他在包装袋里一阵翻找,悉悉窣窣地。严彻问他:“找什么?”
许昭说:“没有勺子吗,想喝汤。”
严彻顿了几秒,又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我忘了拿。”
说完他起身:“我去食堂给你带一个——”
“哎,”许昭现在只有一只手灵活,本想抓他的手臂,却一滑捏住了他的指尖,“别麻烦了。”
许昭现在是病患,又发着烧,温度比严彻高一些,热度透过指尖传递,就跟在严彻心头挠痒似的,两人都舍不得放开。
于是严彻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回去。
许昭能感觉到,虽然严彻没有回握他,却轻轻勾起了指尖,这样即使放松状态,几根手指也不会分离。
没羞没躁地,两人的手就在输液椅的空隙间一直牵着,许昭心想馄饨可别浪费了。
“你吃东西没?”
严彻没吃,只说:“你吃。”
许昭默默抿起嘴唇:“我没手了。”
严彻转过头看他,许昭自顾自说下去:“其实还想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