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恶司是四大判官之一,样貌极凶,素有辣手无情之称,专制各类恶鬼。
罚恶司一出,百鬼避退,就连一旁的丧门神都被吓在原地,不敢肆意动弹。
谢却阳气不足,直视罚恶司会暴毙而亡,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闭上了眼。
但一旁的丧门神可就不好了,她来人间作乱这么久,仗的就是没有人管,现在罚恶司来了,不难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可出人意料的是罚恶司并没有直接找丧门神算账,而是走到谢却旁边,打量了他一会,表情耐人寻味。
荆谢白:“?”
这是在干嘛?
荆谢白难得有些懵圈,驱鬼这么多年,他不是第一次和罚恶司打招呼,但还从未看见过对方这副模样。
罚恶司并没有打量谢却多久,他看向一旁的丧门神,语气冰冷:“丧门神于人间作乱一百零二年,扰乱一千四百份因果,罪过重大,当诛!”
这么重的罪过吗?
荆谢白有些惊讶,他以为最多让丧门神经历天诛后再投胎一世,就算是投胎成猪羊也好歹是活下去了,没想到罚恶司下手这么狠,竟让她落了个六魂俱灭,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
丧门神哪肯服气,顶着罚恶司可怕的眼神,哪怕身体不自觉发着抖,却还是怒气冲冲地质问:“为何?他砚问松害我惨死,一尸两命,哪怕沦为孤魂也不肯放我离开,将我困于此地,日日夜夜折磨我,这又算什么?!”
回忆起身前的事,丧门神有些丧失理智:“我扰乱因果?那他砚问松做鬼时托梦给八字先生,命他推我出去当新娘又算什么?!”
当年她本已经怀了心上人的胎儿,被砚问松得知后,逼着喝避子汤。她不肯从,砚问松竟直接将她心上人打死,哪怕被她推下井丧了命也要化成厉鬼回来找自己。
她本就不是砚家人,当年因为八字先生三言两语就被卖给砚家,忍气吞声十九年,好不容易可以嫁出去,却又被迫与砚问松结冥婚。
她心里有恨,有怨,这才不肯放过砚问松。她和他生前不对付,死后也纠缠在一起,兜兜转转,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她怎么放得下。
“你又何必纠结,砚问松也已经神魂俱灭,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罚恶司见过太多恶鬼,听惯了这类控诉。
“我不服气!我的一生都毁在他们手里!我不要他们死!我要日日夜夜折磨他们!让他们受我受过的苦!”丧门神带着恨意地说。
她砚清姝这一生,年少离家,未尝过团聚之乐;未婚先孕,受尽世人谩骂之苦;胎儿惨死,未有过母子温存时刻;一场冥婚,葬了死后百年清净。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落的这地步?
砚清姝看着罚恶司,怨恨道:“你们判官一笔定善恶,定了鬼的一生;这人间权势一句定生死,定了人的一世。何为公平?何为正义?”
她不甘心,却改变不了现实。这一百多年来,砚清姝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她已经不再执着于答案。
远处有一丝光亮冲破层层黑云,洒在地上,却不足以驱散这黑夜。
黎明将至,生死门不久就要关闭,罚恶司不再听丧门神控诉,拿出一支毛笔隔空对着她一点,带着惋惜开口:“砚清姝,丙戌年五月廿三生人,作乱无数,诛。”
丧门神挣扎着往前,想要夺过罚恶司手里的判笔,却慢了一步,在即将触碰到罚恶司时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她这一生轰轰烈烈,就这么结束在了这片坟地。
荆谢白:“………”
旁观了这一切,荆谢白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她不该落的这么个结局。”
罚恶司听到他的声音,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叹息般开口:“我也不想。”
说完看了眼地上的谢却,转身走进生死门,不再管人间的是是非非。
世界从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事,他这判官也判不清楚。
谢却听到罚恶司离开的脚步声,睁开了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
“解决了?”他身体还是很虚弱,靠在荆谢白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嗯。”荆谢白情绪不高,显然为丧门神不平。一个女子的一生竟然被他人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实在不该。
感受到荆谢白的沉默,谢却也有些无奈。
听完丧门神的话,他也多少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作为局外人,他不好评价,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立个碑,在人间留下她的痕迹罢了。
谢却和荆谢白说了自己的打算:“给……砚清姝立个碑吧,就选在山中那颗梨花树下。”
他在砚清姝房中看见了那颗梨花树的字画,画风稚嫩,想来应是出自砚清姝之手,埋在梨花树底下,她也是愿意的吧。
“行。”荆谢白答应的很痛快,“你等等,我会喊人来给她立碑的。”
丧门神解决了,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荆谢白可没忘记这地方盛产厉鬼,要是再碰上厉鬼,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谢却:“我们怎么回去?”
这荒郊野岭的,他们想求助也找不到人,更别说他现在这个状态了,连走路都难。
荆谢白:“等等就好了。”
既然是丧门神带他们来的这里,那丧门神没了他们也就自然回去了,只要等到天明阵法失效就好。
荆谢白伸手探了探谢却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感到有些困扰:“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不知道是累坏了的原因,还是潜意识觉得没危险了,谢却竟然在荆谢白说完这句话之后真的睡了过去,等他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