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为了早点下班也是加快步伐,很快赶到曹月的家。
偌大的160平房间现在只有曹月一个人住,一进门盛鸿便被对方的房间布局惊呆——
曹月直接将客厅改成卧室,她将原来全家用的大沙发拼成两米乘两米的大床;而主卧改成了书房,直通到顶的书柜围绕着一个云朵沙发;阳台改成了种菜种花的花园。
剩下的房间,曹月直接改成了衣帽间,储藏室和工作室。
——有了这样的房间,简直可以和全世界和解。
“你直接住客厅,不会因为客人上门而尴尬吗?”骆旭没想到一进门就是闺房,半天坐哪都不合适,只能跟在盛鸿身边,背着手四处观望。
“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就我一个人。”曹月苦笑着眼神落在电视身边父母的骨灰坛上,摊手表示坦然:“我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夏天坐在地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看动漫,冬天窝在沙发里一边吃橘子一边看日剧,偶尔想学习的时候将落地灯放在沙发扶手边,躺在沙发上看小说也很好。”
“你现在过的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骆旭晃晃悠悠进入游戏房,看到对方丢在地上的PS5游戏机,双眼都在发亮:“我要是像你一样,根本不想出门,还上什么班啊!”
盛鸿终于接上话:“所以你现在上班就是为了和社会不脱节是吗?”
“——哪有。”曹月摆摆手笑道:“其实现在的社会,我天天在家上网知道的甚至比上班的人要多许多。只是上班让我有个乐呵,看着那些傻X转圈圈。”
“啊?”之前所有人的叙述中,曹月是最符合犯罪的那个人设:突然之间父母双亡,独生子女嫉恶如仇,没有金钱的困扰,甚至有种贞女烈女的感觉。
没想到本次一见,再符合的人设,在没有真实的证据面前,都只是可能。
盛鸿莫名也跟着认真工作起来:“你和贺颖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几乎没有交集。”曹月抱着胳膊,眼神冰冷瞥了盛鸿一眼随即收回眼神愣愣的望向前方:“我总觉得我们出来上班,除了工作内容以外,还是需要和同事有点时间聊聊天互相之间的相处比工作本身更重要。贺颖从今年过年前来到我们这里,我们是工作没有增长,工作内容和时间倒是翻倍的增长。总是不满意:要求我们和她一样,每天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行。有一次我晚上八点下班,她找我们组长把我从地铁站叫回来,非得要等到晚上九点让我回家。EXcuse me,她拿多少工资我拿多少工作,不要做白日梦好吧。”
“如果说你提倡多劳多得,我也一句废话都不会说。结果,多劳还不一定多得,甚至可能我忙一个月KPI还是待改进。”
“为什么?”
曹月一脸诧异:“你们不是吗?”
骆旭莫名自豪,漾起笑容:“我们都是打工仔,大家拿的工资按职级算,只要你活着,就可以好好上班。”
曹月叹了口气:“我们这边的主管和组长每到KPI评级的那几天,大家轮番去贺总的办公室哭,说自己的委屈和难处,谁哭的声音最大,谁的KPI等级就越高。”
“像我们这些基层中的基层,还不如公司低薪聘请的三方人员,三方虽然工资福利低,却没有各种的绩效考核和领导各种指名道姓的质询。”
“虽然说最后一名也不代表什么差,工资上也就是比其他人低几百块钱。但就是大家都不愿意你们理解吗?就是其实这个东西无所谓,但是如果大家都不想要的东西,就是脏东西,好像谁要了谁傻X。”
“没人和领导沟通吗?”盛鸿浅浅的记得,单位就是大家互相工作生活的地方,而不是这里,这里是KPI大逃杀,一旦进入,自动开启生存保卫战。
“领导?”曹月冷笑一声:“我们领导小产休了半个月假,回来还是当月绩效优良。而我们,每天要打一百八十个电话,还只能是良好或者一般等级。因为每个部门的KPI等级是定量的,她拿了优良,我们基层就多一个得一般或者待改进得机会。”
“我就不明白,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不是将资本家都赶出去了吗?”
“怎么还会有这种侵占我们的资源,吃了员工劳动成功的红利,还要讽刺我们不够努力?”
果然是经常看书的人,说起委屈来一套一套的。
却意外打开了盛鸿的思路——
“你和李闻有接触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盛鸿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贺颖死后,李闻是第二个被害。
之前以为是李闻骚扰员工,贺颖帮忙遮掩。
现在想想,可能更简单,就是员工无法接受这种割裂的工作方式。
一方面大家享受着当前公平公正上桌吃饭的自我意识,另一方面却还要向封建社会的纺织女工一般,从精神从身体甚至家里也要全方位的支持工作。
好不容易学校教育出来一个独立的人格,入职当天却要懂得,出电梯的时候要领导先出,领导先吃,领导先喝,领导蠢钝如猪是体恤下属,而员工反映慢半拍就是不适合岗位要求。
所以,才会有人希望有一个人在层层桎梏中,解救自己。
公司就像一个巨大的甄嬛传,每个人都期待得到皇上宠幸的同时,也希望有一个王爷拖住自己不要在甘露寺冻死。
只是没想到最后,抓住的大多是公公。
听到李闻的名字,曹月已经迫不及待的笑起来:“一个老色批,哄骗年轻女孩,吃人不吐骨头,抽烟不论地点的傻X。听说经常有我们这边地下室工作的女孩给他发短信,共度春宵,这样他就可以安排女孩暂时调岗,不用再受我们这种工作一整月却暗无天日高强度竞争的环境。”
“都有谁?”盛鸿好奇。
“...”说起两位死者,曹月是侃侃而谈,甚至有种终于可以吐槽的快感。但是说起当前活着的人,她眸光深谙,似笑非笑:“你们自己去查,我没有证据,就不随意指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