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今年37岁,未婚未育。她的父亲在前年生病去世,母亲去年6月刚刚去世。”
“按照她的年龄来看,父母离世的年纪尚算年轻——”在急诊医生的概念里,对于身体状况的描述要比普通人更加极端一些。
比如说,除非说胳膊完全抬不起来,除非十只手指完全无法使用,这都不算严重关节炎。
比如说,只要这位病患能够躺在推床上睁着眼睛进门诊,都不算严重程度。
甚至,有的时候,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都能说服对应科室收人:“还能动,不严重。”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竟是撑着自己的天塌了,蒋宁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今年过年可能对她来说很难过。”
“是啊。”盛鸿说完最后一位重点关注人员的情况,随意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揉鼻尖,跟着感慨:“对了,蒋医生呢,你的父母还健在吧?”
“嗯,他们二位早就退休了,现在就是在老家享受退休生活。”
“有的时候父母健在身体尚可,都是我们的福气。”蒋宁一只手随意的揪着耳朵:“那你这么多年没有结婚,父母就不催?”
“你记不记得之前抖音有位大叔拍他儿子的帅照,说好奇怪啊,花了几百万的项目,就是不落地开花结果。结果好多人都在问是不是经常去成都。”说到这里,蒋宁嘴角上扬哈哈聊闲天,眼神却在试探观察蒋宁的表情,举起双手投降:“我不是对这个城市有偏见,就是一种,一种文化...”
——一个人心里有鬼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特别多。
蒋宁噙着笑,咧着牙静静的看对方几乎是表演了一套军体拳似的孔雀开屏。
就在盛鸿期待的等待□□揭晓——
“——是啊,父母在的时候总会觉得唠叨,我现在光是想象一下曹月的处境,我都觉得可能会挨不过去。”蒋宁话题一转,乾坤大挪移转到盛鸿身上:“对了盛队,我之前听你说,阿姨为了庆祝您破案专门送了茶叶,逢年过节加班什么的,阿姨一定很心疼,没有张罗着给你相个亲什么的?”
蒋宁说到这里,也模仿盛鸿刚刚举起双手投降:“我声明,我没有任何压迫女性占婚姻好处的意思,只是好奇关心一下。”
“我——”
盛鸿没想到对方一个回旋镖问题转到自己身上,愣了半天——
想说:我和你不就挺合适。
话音即将出口之前,盛鸿脑子里警笛大作所有协调器官处于警戒状态尤其是最后一道防线——
这一次,盛鸿终于控制住了嘴巴。
赶在话音出口之前,紧紧闭住。
盛鸿倏尔坐直身体,倒是有些同事避嫌的意思,优雅的笑笑佯装无辜:“欸,不是说工作,怎么又扯到这种闲事上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有意思的地方是,”盛鸿忽然站起身,跑去柜子边找出一盒矩记蛋糕卷递给蒋宁这才继续:“但是在曹月自己的描述中,完全没有告诉我们工作人员她的经历,反而是不断的感激公司,说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单位就当是和客户聊天一起过年了。”
“什么?”蒋宁刚刚举起一根鸡蛋卷,听到盛鸿的话,一脸疑惑和不解:“为什么要这样说?父母离世很难过的,有这时间有这样的假期最好去找些可以建立长期关系的人,怎么也不该是客户。”
“照你这么说,会不会是她认为没有了家人,客户才是最值得维护的关系?”盛鸿摇摇头,随即望着蒋宁认真解释:“我常常有一种感觉,工作的时间久了人身上的那种同理心和同情心会不会随之减少。而这样的减少,越来越成为应该的,没有减少,反而不正常?”
“反正我是觉得,每天我下班就跟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似的。”蒋宁想起自己的工作:“不可否认,大多病人都是单纯善良又配合的百姓,大家如果不知道不清楚我多回答几次没什么问题。但是!”
说到这里,蒋宁倒是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经历,直到现在还义愤填膺:“我之前上夜班,刚刚给病患输血完,回到办公室休息。病患家属冲到我办公室,怒吼说我输错血型——”
“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身体每一根毛发竖起来。”
蒋宁指指自己的胳膊:“我当时甚至已经在想进了看守所让我家人给我带哪本书看。”
“实在不行我殉葬吧。”
“我就想不通我全年全勤怎么就成了反派了——”
“结果,”说到这里,蒋宁无奈的抿嘴,努力隐藏自己的咬牙切齿:“我直接弹起来,赶紧冲过去——”
“他说他是回族人,不能输汉人血,要不然不清真。”
盛鸿原本跟着蒋宁的情绪,也握紧了拳头——
陡然来一句这。
半晌,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鼓了鼓掌。
两人聊一会儿,扯回来一会儿,再聊一会儿。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了。
“那个我——”两人话题刚刚空置下来几分钟,蒋宁准备告辞——
“对了,你看过那部电影吗?”盛鸿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分享。
“哪部?”
虽然很怀疑盛鸿又在搞事情,但是就是很吃他这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