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唏嘘。
死者的女儿看到盛鸿的出现,只当是家人曾经治疗过的病患礼貌回礼。
“是他——”
“是蒋宁——”
“当天李医生就是因为他加班的——”
“懦夫,他怎么还有脸——”
突如其来的嘈杂引起了盛鸿和死者女儿的注意。
“蒋宁?”盛鸿小声念出对方的名字,本能的想要追出去。
“蒋医生?”女孩看到蒋宁的瞬间,也顾不上身上披着的丧服,跟着追了出去。
到了走廊尽头,早已看到不到蒋宁的身影。
死者的女儿下意识推开楼梯间的门——
向上看向下看,都没有任何人影。
原本就此放弃,回身正撞上赶来的盛鸿。
女孩回过身望着空挡的楼梯间,又看向一脸担忧的盛鸿——
初次见面,这担忧的表情肯定不是为自己。
“姑娘,李医生受委屈了。”
一句受委屈了,女孩垂眼的瞬间鼻子一酸,大颗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她回过身,握紧楼梯扶手,手指关节泛白,肩膀微微颤抖。
盛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麦当劳赠纸递给对方,轻轻叹息:“我明白,成为一个医生有多么不容易。她需要经历六年的小学,六年的中学,五年临床医学本科的学习,三年住院医师的规培,2-4年专科的规培,如果想要精进成为李医生那样的博士,更是还需要近乎3-5年的时间。”
“蒋宁也一样。”
“你——”
“我只是有幸和蒋宁合作过,我见过他在工作中的认真与冷静,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做出令患者失望的决定。”
盛鸿说到这里,眼圈也红了:“我想表达的是,放弃医生这份工作,等于说是放弃了他之前为了学医的所有时间,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很轻易地决定。”
“可这些,根本不足于分担您一点点的痛苦。”
说到这里,女孩用力咬着嘴唇,抖的更加厉害,眼泪如雨根本无法遏制。
盛鸿轻轻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离开楼梯间。
临走之前,女孩突然回过身,用力抓着楼梯扶手俯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用力呼喊:
“我妈一直和我说,你是她见过的,对病患最负责的医生。”
“她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女孩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可是...可是...我只是有些想她,才会在医院发布那些话——”
看到女孩已经虚脱无力沿着楼梯扶手蹲下来,盛鸿赶上前扶着她,直到送回赶来的其他亲属身边。
“麻烦你告诉他——”女孩临走的时候抓住他:“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好好活着。”
善良的人就算受到伤害,也会记挂他人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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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躲在楼下的楼梯间,用力紧闭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无法控制眼泪的汹涌。
心脏里盛着一片咸湿的海,揪的整个胸腔沉甸甸,几乎喘不过气。
他用尽全力想要离开这里。
像是在海里用力向岸边游泳。
看着岸边近在咫尺,却需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拉扯瘫软的四肢。
眼看即将推开一楼通往室外的门——
随着眼前室内外光影交错,没走几步终于无法控制——
手掌扶在墙壁,渐渐跪在楼梯间,内心的愧疚和悲伤汇成长久以来的暗河。
一团灰色棉絮似的雪,也跟着悠悠然飘落在他的头顶。
又下雪了。
早晨的雪还没有消化,几分钟之后,雪团越来越白,扑簌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整个地面已经泛白。
蒋宁瘫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从礼堂下来的李医生家人捧着骨灰盒离开医院,无力控制自己的悲伤和眼泪,第一次任由情绪控制自己。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宁这才下意识抬起头——
盛鸿撑着他那件巴宝莉的风衣挡在他的头顶。
不知道撑了多久。
两人四目相对——
盛鸿抬起手臂撑着风衣,低头望着早已等待许久的对视,淡淡道:“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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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
蒋宁几乎是将自己丢进副驾驶,用盛鸿的风衣挡住自己的脸。
盛鸿将车内空调开到最大,又将车载音响声音开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