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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卧龙凤雏工作平平无奇的每一天,都令盛鸿想要感谢上苍。
“下雪了,盛队。”
彭哥煮好热茶,为每人倒了一杯。
众人捧着茶杯一边听着彭哥讲过去办案的故事,忽然看到外面突然变天,整个天幕阴沉灰暗,老天爷像是憋着重感冒似的,半天挤出来一滴脏兮兮的雪花。
盛鸿走出办公室望着走廊外面的雪花,抬起手掌等待一枚雪花温柔坠落,直到融化。
身后办公室里已经传来视频软件里新闻声音:“根据中央气象台发布最新蓝色寒潮预警信息,预计在24小时内,本省大范围气温下降8-12度,伴有大暴雪,阵风7-9级,正值春运高峰,请注意做好防范措施。”
新闻还播放完,骆旭已经举起手机一脸严肃和担忧:“我看朋友圈里靠近秦岭的朋友发布,山里大暴雪了!”
像是听到了骆旭的剧透,刚刚还缓慢下落的雪花此时凝聚成大团的绒朵加速扑簌簌的下坠。
盛鸿观察半晌做出工作预测:“这样的恶劣天气,如果有人困在路上,是会要命的。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留在单位随时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是!”
所有人没有了往日的嬉闹,而是开始核实新闻,关注全警合作,关注雪灾受困道路和地区。
随着康师傅泡面的味道逐渐替代了茶香,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瞬间严肃警觉起来,此起彼伏的电话声逐渐湮没了电视新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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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蒋宁刚刚从外面接急诊回来。
雨雪天气事故频发,临时的救援很多临近医院无法接诊,病患亲友只能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挨个拨打。
这次是本市边缘距离高速路口某个节前赶工的工地上。
“这光是过去,就得一个多小时,太远了。”听到急救热线询问,接线护士也是急得直跺脚。
刚刚处理完病患回来签字的蒋宁将笔放回口袋,望着接线同事扬扬下巴:“我去。”
道路泥湳早已被冻硬,就算穿着运动鞋也能感受到现实的狠烈,踩过的土块执拗的硌着脚,像是从刀尖上走过。
车辆根本无法进入工地,蒋宁只能和同事背着急救包大步朝事故现场走去。
“怎么回事?”
蒋宁戴着白色口罩,忍受着被寒风吹痛的耳朵,沿着尚未完工连扶手都没有的水泥台阶来到二楼,小心翼翼经过横贯在道路中央的钢筋,才看到一位捂着眼睛的工人。
鲜血从指缝滴落在灰色的工作服上。
“正干活着呢,下雪想着给家里孩子打电话叮嘱几句,没看准,枪钉砸墙上弹回来打到眼睛里了。”旁边年长一些的工友苦着脸一脸担忧:“大夫求你帮忙看看,他家里就指着他赚钱养活呢。”
受伤工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力咬紧牙关直到浑身颤抖额头冷汗,才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呜咽。
没有遮挡的另一只眼,迸发着执拗的勇敢,像是想要向蒋宁证明自己的坚强。
——天真的以为用身体硬忍住疼痛,或许就可以抵抗未曾想象过的药费。
蒋宁心底发出一丝叹息。
初步检查之后,简单用棉球擦拭伤口表面:“在这里肯定无法治疗,我先清洁伤口表面,给他打一针止痛,我们立刻回到医院做个CT,得尝试将眼球深处的杂物取出来。先试试看能不能吸出来,如果吸不出来就只能开大刀了。”
“那得多少钱?”工友有些迟疑和担忧:“老板不在,我们需要凑钱先让孩子治病。”
“先送医院及时救治,”蒋宁说完,示意旁边同事和自己一起准备担架,随即对工友道:“你们先联系老板准备钱,我们先把病人带回医院。”
雪下的更大了。
地上已经积了一厘米厚的来不及化的白雪。
蒋宁和同事深一脚浅一脚抬着担架,小心翼翼保持平衡,总算将病患送上救护车。
同事回到驾驶座位开车。
蒋宁将病患身上薄薄的一层雪用手掌拂掉,抬眼关门时,望着外面戴着安全帽的众多工友担忧的眼神,微微点头,随即毅然决然的关门:“开车。”
“——小蒋医生,您这至少得找个工友一起,这万一治疗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或者对方最终逃诊费,我们至少还能抓到几个人,现在——现在这风险不全都是您...”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后面车厢里的蒋宁小声提醒。
明亮的车厢里,淡淡的药水味道以及监护仪上有节奏的响声令蒋宁随时保持清醒和理智。
他靠在车厢,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轻轻晃动,车外道路上的光影落在他的眼眸,忽明忽暗。
蒋宁垂下眼,望着昏睡中的病患,抬起手张覆在对方胸口:“他没有放弃,他的工友也没有放弃,至少在我这里,不应该放弃。”
“可——”
不等前方同事说完,巨大的撞击瞬间袭击,冷酷与可怕的声音根本由不得车厢内的众人反应,蒋宁瞬间失去平衡——
一秒的时间,救护车因前方车辆打滑下意识也跟着刹车打滑撞在旁边护栏,失去平衡的车轮惯性继续无助的转动,导致救护车直接翻车,倒在了柏油地面上。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雪花簌簌落在现场被挤成一团的车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