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8月那不勒斯餐厅
街头弥漫着咖啡和披萨的香气。
即使乔鲁诺成为教父,原护卫队成员还是习惯性地聚在餐厅圆桌旁度过睡意朦胧的午后。
“乔鲁诺,听说布加拉提今天要带新成员来,这是真的吗?”
纳兰恰好奇地摇着乔鲁诺的肩膀,对方正优雅地将咖啡送入口中,闻言微微一笑,故作玄虚地说:“有——”
纳兰恰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乔鲁诺又话锋一转。
“还是没有呢?”
纳兰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头栽倒在小学数学课本上,哀嚎道:“诶呀!乔鲁诺,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我还打算一会儿作为前辈,命令新人帮我搞定数学作业呢,三位数的乘法我实在应付不过来啊——好痛!”
福葛放下拳头,又转头对乔鲁诺露出极其无奈的眼神。
“你就别逗他了,boss”
其余几人见状都笑起来。
“听说新成员是女孩子,真的吗?”米斯达兴致很高,“要不要搞个欢迎仪式?现在订一份草莓蛋糕怎么样?”
“我想已经来不及了,米斯达,”乔鲁诺抬手看了眼手表,“布加拉提已经去接了,估计很快就到。”
他又灵光一闪,转身面向头戴耳机的阿帕基,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眨巴着青少年的大眼睛。
“招待新人就交给阿帕基前辈吧!毕竟阿帕基前辈最会招待新人了,请一视同仁,务必也给新成员一杯浓茶。”
本事不关己的阿帕基险些从椅子上栽倒。
“你小子真记仇啊…”他叹口气。
“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可以给lady,”米斯达大喊大叫,“给她吃草莓蛋糕啊!她就是想吃草莓蛋糕啊!”
“是你想吃吧?!”
阿帕基忍无可忍,也大叫起来。
“安静点!从餐厅门口就听到你们在吵。”
布加拉提一如既往地斜倚在餐厅隔间的墙壁上,用宛如初中班主任的语气说。
大战之后虽乔鲁诺成为了新的教父,但是小组私下里还是更听他的话。
“乔鲁诺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有新成员要加入了,”他微微偏头,温和语气对身后的人说,“爱尔克卢,自我介绍一下吧。”
布加拉提伸展手臂,爱尔克卢延着他手臂的方向,缓缓走到餐桌正对面。
自杰拉德死去后,爱尔克卢便在没有再修剪过头发,从前齐肩的利落短发不知不觉已垂至腰侧。
她依旧纤细、高挑,只是和从前相比更瘦削苍白一些,带着几分病容。
“各位,初次见面,我是爱尔克卢,前暗杀小队的成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
2001年4月罗马
布加拉提在乔鲁诺首肯后,便根据福葛的情报,赶到了罗马暗杀小组的基地。
他轻轻敲门,无人回应,见窗户被从里面封死,便用钢铁拉链破门而入。
他想过“安娜”会怎么样,在所有同伴都惨死的情况下,要么沦为只会杀戮的怪物,要么一蹶不振,一心求死。然而眼前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爱尔克卢浑身血污,因自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翻飞,有些化脓、结痂,新伤旧伤交错在一起,她站在基地面前,盯着自己的倒影。
阳光射入时,她像是被灼伤一般捂住眼睛。
“布加拉提……?”
爱尔克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她被梦魇紧紧缠绕,看到阳光的瞬间,才好似从噩梦中惊醒。
身体和胸口传来的阵阵钝痛让她顿感疲惫异常。布加拉提显然非常震惊,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微微放大,以微不可查地幅度颤了颤。
她反应了一会儿,让自己稍微清醒些,在适应这刺眼的阳光后,率先挑开话题。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这段时间组织实在不太平,我的同伴全都死了…”她顿了顿说,“你是跟从了新的老板吗?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布加拉提皱紧眉头,没有立即回答。
想来如他所料,出于某种原因,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被他们杀死的。
*
“会让人轻松的谎言和会让人痛苦的真话,你选哪一个?”
前往罗马前,乔鲁诺送布加拉提到站台,突然问他。
明明还是个青少年,乔鲁诺却总是拥有超迂年龄的成熟。
“怎么突然问这个?”
春天的风吹过来,带着田野香樟树的清香。
乔鲁诺继续说道:“我知道,与其说我们需要人手,不如说你想救那个女孩。如果她真的不知道暗杀组是因为和我们战斗而死的,选择瞒着她真相会更容易让她加入我们。我也有自信在你我的帮助下,她可以活得很好,成为组织有力的臂膀,但这样,她相当于永远活在轻松的谎言中……是你的话,你会选择隐瞒真相吗?”
*
布加拉提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爱尔克卢身上,她的下颚处刚刚被她自己削去一块肉,血从那里慢慢流下来,在锁骨处淤积,汇成小滩血泊。
“安娜,我来这里是想要邀请你加入新的热情,”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新的boss虽然年轻,但是我非常信任的同伴,我坚信他可以领导热情走向荣光,如今急缺人手,我们需要你的加入。”
爱尔克卢眼神空洞。
“谢谢你的好意,布加拉提,但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给同伴报仇,如今我已经差不多把仇家杀光了,已经没有继续活着的意义,我想我大概撑不了多久,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
“关于你同伴的死,安娜——”
——「会让人轻松的谎言和会让人痛苦的真话,你选哪一个?」
*
布加拉提和乔鲁诺并肩站在站台上,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