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乍起，吹散肉眼曾见的一切。安静祥和的村落不见，和善慈祥的村人也消失，能看到的，只余破坏村落，枯骨干尸。

纪希看向秦琅，一串手串正从半空返回到他的手里，带着雷霆之力，浩瀚无边。不愧是秦琅，举重若轻的就破了鬼域。

鬼域一破，便是直面厉鬼。

再无之前的母性，形象也不似之前那样干净整洁。好在达到这样境界的厉鬼，形态是非常完整的，五官清晰的很。只是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模糊的好，只因从她的形象一眼便可看出，她生前曾遭遇过的折磨。

惨！真惨，真可怜！

但此时，对她的所有怜悯都是多余的。

大肚子没有了，有的是被剖开的黑洞。一个婴儿被抱在怀里，脐带还与她相连。

畜生！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是畜生。

“记得我说的么？”秦琅没急着动手，而是问纪希。

“记得。”纪希点头。这一路走来，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便是不要怜悯鬼怪。生前的他们确实可怜，但死后的他们，已没有了人性。他们的执念是复仇，是杀戳。杀的人越多，凶性也就越强：“放心。”她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若能补救，她愿意试一试。可眼前这只鬼母，已没有了意识，只有本能。至于之前的那些，是幻境，也是她最后留下的意识。若能唤醒她，她愿意舍些功德，助她重入轮回。可显然，她不愿意。

那么就只有一战，直到她魂飞魄散为止了。

没等他们多想，只有杀戳的厉鬼已经先一步动手。鬼母直扑秦琅，而鬼子却是冲着纪希而来。

鬼子个子小，却极灵活。纪希本就不弱，又有秦琅一路教导，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发簪此时已被取下化作长剑，一剑接一剑的挥出剑气，将鬼子团团围住。

剑气上都是她的灵力，沾染着功德金光，对鬼物天然的克制。那鬼子团团乱蹿，沾着一点便是皮开肉绽。不过片刻，已是伤痕累累。

其实她可以直接近身，一剑了结它的。只是，面对这么个小小的鬼子，那剑有些刺不下去。

突的，鬼子一声长啸，刺得纪希耳膜生疼。她立刻用灵气护住耳朵，转头看向秦琅，便见那鬼母正在消散中……果然，母子相连，鬼母消亡，使得鬼子发狂。

下一瞬，便见从黑暗中爬了无数婴儿来，不，不是婴儿，是鬼婴。他们都跟鬼子差不多大，最大的也不过一两岁的样子，他们向着剑气所化的牢笼爬去，不畏死的以自身去消耗牢笼上的灵气。而鬼子的实力也强了许多，那些剑气对它的伤害也在减弱。

此情此景，若他们不是鬼，堪称悲壮。再狠心的人看到这一幕，怕也要流下悲悯的泪来。纪希自觉铁石心肠，可此时也有些心软。

然尔下一瞬，一道剑光猛的袭来，瞬间将他们全都击散。

纪希手中长剑一顿，看向秦琅。刚才那一击，出自于他。而此时，他站在半空，鬼母早已不见踪影。

纪希心虚了下，她说是记得的，可偏偏……还是心软了。

秦琅落到她身边，但手拉住她的手，语气无奈：“还是心软。”

纪希也无奈：“只是想到，它们只是孩子。”落到此境不是它们的错，偏恶果是它们的。虽知它们是恶鬼，却也依旧有不忍。“而且，我有把握。”这不忍也是因为她有绝对把握杀死对方。只是下手软了些。

这么说显得虚伪，但……这就是人心。虽然她已经过了几个世界，生死看淡。可她到底还是人……

秦琅轻笑了下：“也罢，有我在呢。”不想她心软，只是不想她吃亏。大家都是从这阶段过来的，鬼怪惑人心，若不直接下重手，极易被反伤。往往要吃几回亏，才能硬下心肠。好在总有他在，在她吃亏前会替她弥补。

纪希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舒服。但在心底则默默告诉自己，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他说有他在，可实际上，她未来的路还很长。这个世界他在，下个世界呢？下下个世界呢？以后可能的无数个世界呢？

不知道！谁也不敢保证。便是他自己只怕也不敢保证。她享受他带来的帮助，可她也深知，他是她所不能掌握的未知。

还是得自己强大起来。

走走停停，最后到了那个万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