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沙漠间无处可躲，对方的精神体又是亲水动物，按理来说，娄玉宇想要找到对方非常容易。但除了风声，整个沙漠中没有一点生物活动的痕迹。雄虎略有些烦躁地低吼一声。

脚步声。

即使只是脚掌轻轻接触柔软沙地，也没有逃过娄玉宇的耳朵，橘发哨兵立刻循声而去。这个弱小的哨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他的眼皮底下溜到了地图边缘，但无所谓了，雄虎已经如闪电般掠至季友臻身后，一掌下去，对方就会失去作战能力——

「2号选手已找到任务物品，模拟训练结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黄沙褪去，季友臻手里举着一把银色钥匙，面对扑来的恶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赢了！”云溪立刻站起身喊道。四周一片寂静。

这张沙漠地图有bug。

补习班里的是一代模拟室，只能模拟出5张地图，季友臻就反反复复地进入这五张地图，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背下来。虽然面对实力悬殊的哨兵时背地图也没有用，但总能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沙漠图是细节最少的地图，没有复杂的遮挡物，也不存在多变的天气，沙丘和任务地点还会随机刷新。季友臻只能漫无目的地闲逛，逛着逛着一走神，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走出了模拟场地，而抬头望去，模拟场地仍在正常运行。

这不可能。模拟场地本质上是精神域的一种，只不过经过加固后更加稳定。因此走入模拟场地后，认知和意识都会被一定程度地扭曲，除非关闭场地或是故意用精神力进行破坏，否则是无法走出场地的。

若是故意用精神力破坏，整个模拟场也都会被粉碎，更不可能会发生走出模拟场但它仍好好运行的情况。

那么只剩下一种解释，沙漠图本身存在漏洞。季友臻并不是向导，无法判断这种漏洞是因为最初建造时某个环节出了错，还是长时间使用后有了损耗。但他知道，全联盟的地图数据都是共享的，如果这里的沙漠地图有bug，所有的沙漠地图都有。

季友臻想，自己应该不是第一个发现bug的人，然而至今没有人修就说明这个bug几乎不可能被利用。原因也很简单，在随机刷新的地图里，几乎不可能准确找到bug出现的地方。

但，只是几乎。季友臻在沙漠图中一共进行了261次模拟，终于可以通过风和沙粒的微小流动迅速找到bug处，并且调整呼吸与控制肌肉放松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出模拟场。走出了模拟场，就拥有了观众的上帝视角，任务物品的地点一目了然。

成功后，季友臻却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像自己既是哺乳动物又是卵生动物的精神体一样有病。考试或是比赛中，一旦走出模拟场地立刻就会被发现，算成作弊被取消资格。

他一定是备考压力太大疯掉了，才会浪费时间干这种事情。

又或许是因为欠缺天赋，他靠着祈祷上天一路走来，实在是太想依赖一点可以确定的事情，太想拥有一些安全感。

「选你熟悉擅长的。」

「你最擅长哪个？」

封曳这样问他。

啊，这是同学之间的私下练习，不存在作弊和被取消资格。如果赢了，就有机会和封曳多呆一会。

季友臻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问到一个百分百笃定的问题，也没想到过261次的无用尝试，有一天居然能发挥一点点作用。

“我们赢了。”云溪又重复一遍。

“不是，我......”季友臻下意识开口。

“好厉害。”封曳对他笑笑。

刚刚走出来时，季友臻尽量选了隐蔽的角落，但他知道在场的唯一向导一定能发现自己。

好厉害......？即使这样，封曳也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吗？季友臻闭了嘴没再多说。

娄玉宇停在原地半晌，回头看封曳：“他赢了，但我没输。”哨兵说得坦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眼皮底下消失的，但正面应战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封曳被他这样的自信逗笑：“嗯，你也很厉害。”

娄玉宇满意地走下来。

【天呐季友臻居然赢了，发生什么事了？】封曳敲系统。

【宿主稍微用下精神力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上午刚流鼻血，我要养一养。】封曳拒绝。

系统无奈地给他解释。

云溪和霍如宾缠斗几十个回合，拒不认输，最终勉强平局，翟今越轻松地战胜了霍如许，演练室仍归封曳他们使用。

双胞胎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被封曳拦下。他们俩的精神体都是鬣狗，正因战斗完过于兴奋在主人身边打着转。

封曳伸手挠了挠两只鬣狗的脑袋，在【积分+70】【积分+70】的提示音下愉快地对两人道：“留下来一起练吧。”

双胞胎的精神体被摸得直摇尾巴，两人也都开心留下。

火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封曳抬眸，对上娄玉宇琥珀色的双瞳。他一伸手，雄虎凭空出现。

【今非昔比，我都要摸不过来了。】封曳高兴地对系统说。

Aron拦在一人一虎中间，试图用脑袋将封曳的手推回去。被拦下的老虎自然气愤不已，亮出獠牙嘶吼着，白狮立刻转身扑去。

【宿主当心后院失火。】

【？你不要乱用成语。】

“你俩要打的话，最好去重新开一间模拟室。”向导的声音如一滴水，落在狮虎焦灼的氛围间。

Aron赶紧回到封曳身边，蹭蹭他的脸颊，封曳被他蹭得痒痒，伸手推了推大狮子。娄玉宇“切”了一声，雄虎老实坐在自己主人身边，和封曳隔了一小段距离。

【摸到一只毛茸茸，积分+130】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封曳低头，一截黑黄相间的虎尾悄悄缠上了自己的手腕。

不知是不是因为翟今越和娄玉宇在场，双胞胎对云溪和季友臻的态度很友好，四人合作练了两张BOSS图，直到九点还意犹未尽，等走出教学楼时夜色已深。

封曳从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一包硬糖，扔给云溪和季友臻一人一颗，两个哨兵手忙脚乱地接了。

“今天没有输的人都奖励一颗糖。”封曳说。

云溪立刻开心地就要剥开往嘴里塞，封曳拦下她：“你就这么吃？”

“哦！”云溪反应了一下笑起来，“我先吃一颗阻断药。”

“不用，我帮你。”

“可、可以吗？”云溪受宠若惊。

“嗯。”封曳看向一旁的季友臻，“你也是。”

【宿主不是要养养吗？】系统忽然出声。

【养好了，你管我。】

像降落了一团柔软的云，五感都被温柔地包裹起来，过分清晰的世界忽然变得朦胧又安静。

甜味从舌尖蹿起，季友臻打了个激灵。他上一次吃糖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此时竟然幸福得想要流泪。季友臻盯着封曳看，他沐浴在路灯下，睫毛尖尖都在发光。

“我也没有输。”夜色寂静，翟今越的声音如敲击璞玉般低沉好听。

琉璃色糖纸在灯下划过一道彩虹般的弧线，翟今越接住，糖果携带封曳的体温落在他的掌心里。

向导已经向前走去，只留下背影：“我们等级差得太多，你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