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段勇,和他的亲家……
至于乔洒松。
他一直派人查看梁霁行踪,却并没有为乔家杀了这条漏网之鱼。
他看着梁霁被买进缥楼,看着他被缥楼楼主欺负,最后被卖给那两个镖师。
他除了来见梁霁一面之外,好像什么也没做。
梁霁与乔洒松虽然年岁差得多了些,却是同辈人。梁家灭族之前,二人也算是熟识。
关于乔洒松,梁天疏只说了这些。
不过也是。
乔洒松是覆灭梁家的主力乔家的嫡子,是听香楼上下买卖炉鼎的主谋,是梁霁一切不堪过往的根源。
二人又曾经交好过一场,他却在梁霁的悲剧里,袖手旁观。
好像确实值得被格外记恨。
……
梁天疏说,杀害那么多无关之人,只是为了供养自己操控的植物,使他们日益强大。
那个玉兰,正是他最初放在听香城作乱的工具。
后来,玉兰吸收的修为实在不够,他等不及复仇,这才将与听香城的毗邻的汝陵、溢庆拉入。
植物生灵,无法离开生长地太远,即便是外力操控也没办法使玉兰跨越几城杀人。他就又操控了两株植物。
正是因为每一城他操控的植物皆不相同,他们杀人吸食修为的手段有所不同,才导致了听香腹洞、汝陵干尸这种不同的死状。
他说,他是人修,天生灵根里面木系变异,可以操控植物。这是天赋,无人能知。
而他从始至终未修邪道,那些植物妖也只是借他修为杀人,相当于他手中刀剑,自然不可能留下妖气……
……
挺好。
圆的挺好。
整个犯罪过程叙述详尽,周密得不得了。可是……江妄一个字都不信。
就单一件事,他梁天疏就是死了也解释不了:
到底是什么本事,能让他不留痕迹地进入鬼王的封锁,带走乔洒松?
而且,他一个根骨奇绝到江妄都有点儿嫉妒的人,还拥有化神巅峰的修为。
这样一个人想要不留痕迹的杀人,明明有千万种方法。
用得着弄一堆劳什子植物妖精?
听香城的惨案已经发生多年,这明显是凶手多年积蓄复仇力量的表现。
再说,一个声名远扬到陌离都知道的正派道长。真的会为了一己私仇,多年屠戮无辜百姓吗?
……
看似逻辑严谨,但实则全是漏洞。
可是,在听梁天疏说完之后,江妄没有再问任何一个问题。
她笑了笑,一把魂力甩过去,将梁天疏钉在了墙上。
看着梁天疏那一脸得偿所愿的表情,江妄强忍着提醒他练练演技的冲动,拉着陌离出了房间。
回到金露阁,打发了小白出去后就一直躺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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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离有些不认同江妄此刻的摆烂,他道,
“梁天疏绝不可能是凶手。若当众审理,他势必将那些话再说一次……
于情于理,很是不该。”
江妄坐在床上顶着一头鸡窝发,她看着陌离三秒,然后噗嗤一声掩唇笑了,
“就你,还懂情理呢?”
面对江妄明目张胆的质疑,陌离眉头皱了起来。
他如何就不懂了?
论理,他作为仙君熟读南界律法案卷。论情……
看着那些人类的悲欢,他通过推理分析,然后……连蒙带猜,总是能明白一些的。不过是不能共情罢了。和不懂有本质的区别!
何况如今……
他看着床上那个拢在锦被里正笑得灿烂的白衣女子。到底没争辩什么,只是暗叹一声。
江妄也没再奚落他,她双手捧着脸,接上陌离之前的话,
“再说一遍也活该,谁让人家自己愿意呢?不过……”她意味不明地拉长嗓音,
“你为什么会觉得梁天疏不是凶手呢?明明乔洒松死前都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定是他,可见是亲眼见过他的。
你又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哦,哦哦,这梁道长人虽然冷了点儿,可论长相也是俊俏呢,难不成……”
边说着,江妄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奇怪表情,然后撇撇嘴巴,
“咦……”
“江妄!好了。”那边陌离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恨不得能捂住江妄那张什么都说的嘴。
可他又没什么动作,只是停在床边,攥着他的剑,一脸无措的,羞怒着。
惹急了陌离,江妄的心情终于好多了。她垂下眼睫,也不再听陌离那边断断续续的解释。
……
是啊。那么冷硬的一个人,一把骨头活像是玄冰做的。就像他那把黑色的重剑,折了也不愿被人缴走,零落泥地,也不愿低一下头。
那一身骨头,即便硬到会撑破柔软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样一个人,宁愿亲手揭开最不堪的疤也要做的事,对他来说,定是逾越世间一切的存在。
江妄突然很不忍。
哪怕她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脱离了无情道之后,她这一颗心似乎比生前柔软了太多。
尽管她早没有了血肉织成的心脏……
那么,听香楼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权当遂了梁天疏的愿。
毕竟她知道的不是吗?陌离的飞升劫根本不会是什么张扶风之死,也不会是什么听香城悬案。
所以,这件事怎么结,就让道长自己选。
而她明知真相并非如此,却乱破因果。
那就由她江妄,来替被梁天疏包庇的凶手,背下这三城的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