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对疑问并不作出任何回答,似乎只充当一个引路人带他们慢慢向前不知道走向何处。
路过大门虚掩的宅院洛玄一偶然瞥见方塘之中菡萏葳蕤分外喜人,他不禁驻足多看两眼。
然而却发现它晃动几下似乎受到惊吓,忽地伸出掩藏水下的“手”窜起身抱头连带着藕荷“哧溜”一下钻进了水底消失不见。
“看什么呢?”洛轩宸同样停步,见他跟魇着似的站在原地探望那宅院,暗自怀疑是不是方才自己下手太重。
洛玄一摇摇头试图清醒些,随即不确定地开口问:“你有没有看见那方塘中半开的那些菡萏?”
“大概,那些菡萏怎么了?”洛轩宸微微眯眼,不知何时他认东西隔些许距离便看不大清晰,再远些就非常吃力。
他揉搓眉心发觉眼前一片挥之不去的虹影,根本无法集中注视。果然,不按时休息总归会有报应的。
“它们会动,我方才亲眼看见一株抱着自个儿脑袋就钻水里去了。”似乎是觉得光说不够具体,洛玄一竟还上手亲自演示一番,身边配饰胡乱摇晃,合在一块不知道的人只会觉着有些荒唐。
洛轩宸狐疑地看他怪异的动作半天没吭声,再度把目光投向宅院之中却半点异常都没发现。
“你……看错了吧?我倒是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洛轩宸环顾四周,那些侍女果然是站在身边,偶尔忍不住话头便传来喁喁私语。
他拽着洛玄一袖子继续往前走,看没人注意悄声说:“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先说说你梦到什么那么大反应,小声点,别被人听去。”
洛玄一点头将梦中所见尽数复述出来,虽然大部分零零散散却也记得简练扼要,重点一个不落下。
听完概述后洛轩宸忽然放慢脚步,摸着下巴沉思道:“你说……长了脚的井盖?”
“嗯,你在想什么?”
洛轩宸沉吟片刻,没由头地回答了句:“我希望这井盖不是光着屁股乱跑。”
“啊?”洛玄一差点被他的话呛到,摇晃脑袋清了清嗓子,说:“还有房屋。”
洛轩宸有意无意往后瞥,随后低头整理起腰饰,方才便注意到有人在听他们交谈,他只能这样不着边际地回答,“这倒挺好的,至少人要下来没那么麻烦。”
洛玄一浑然不觉,无奈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洛轩宸哂然,点头道:“奇怪啊,又如何?这世间既然允许神仙妖鬼存在,就应当容许这些奇诡异事。”
他话音刚落侍女在一扇看着中规中矩并不算大的门前停住脚步,青铜狮头紧咬铜环,领头的握铜环缓击两声,又促击三声,清脆的响动传遍院落。
少顷院内急匆匆传来脚步,来人头戴雉羽大冠开门,简略扫视来人便让开身子迎接。
先前那对自己动手动脚随意评价的君侯衣着简单,正斜靠在椅子上等他们来。
“这东西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我眼前。”洛玄一压了无名之火咬牙问他。
洛轩宸道:“别抱怨了,现在谁在谁手里还不一定。”
“你们……会跳祈神舞吗?”那君侯身长八尺有余,紫发髯,面阔如重枣,双目狭长不怀好意的扫视两人,随后语调慵懒地问两人话。
见两人暗自推推搡搡不肯回答,君侯换了只手撑脸,“祈雨纳福,总能做到吧?”
洛轩宸给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答话,洛玄一这才不情不愿开口。
他抱臂上前,姿态不像答话倒更像是问话,丝毫不客气地说:“祈雨纳福乃是旁门小术,又有何难?”
“要来,就得招你们嘴里的那位船运神池九生才算本事,你若不信便以三日为证。”洛玄一摊开一只手,似乎这件事对于他来讲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君侯盯着他许久,忽地发出大笑,说:“好!有本事!可不要夸海口,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起身离开椅子,手中长铗抵在洛玄一头顶上,话语阴狠,道:“三日之后,你们最好能做到。”
说罢他扬手招呼随从离开院子,头戴羽冠的祭司叹一声关上门,声音沙哑:“我们就在此训练,祈神这件事马虎不得……若有差池便要招致灾祸的哇。”
“呵,”洛玄一不屑地冷笑着低声回应,“又拿神使当挡箭牌了,真正的神使才没有那么小心眼,所谓灾祸大抵不过是束缚他人的借口,谁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依我看这祈神不如说是骗神骗那些不知情的人。”
“以为骗过了神明自己可以肆无忌惮,骗过了人们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了。真是天真,总忘记神目如电一词绝非空穴来风。”
“冷静点,我倒是不明白他们这话又是哪里惹着你了?”洛轩宸反复提醒他声音小一点,就差把手捂上去。
洛玄一歪头躲过,故作无辜道:“没有啊,我只是发表我个人意见,你没看到那君侯什么样子吗?给他贱的,不害臊。”
“你闭嘴吧。”洛轩宸实在听不下去,“少说两句不会死的,再不济你气不过一人一巴掌总可以了吧。”
“我不敢。”洛玄一果断拒绝。
洛轩宸微微挑眉,似乎是不相信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三个字放谁身上自己都能理解,除了他,“你?不敢?”
洛玄一点头,“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如今没了灼尘,我哪敢随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