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今昭发散的思维来不及收回,左边门吱嘎一声开了。
心脏、脑子不听使唤地冲出该在的位置,郁今昭猛地站起身,几日不见的裴宿空身着深灰色西装,那张时刻透出刻薄的脸,少有的显出些许惊讶。
“抱歉。”郁今昭打破沉默,“我很想你,借了某位VIP的门禁卡上楼找你,到门口才发觉不能这么冒昧。本想下楼等你,但这里的出入都需要门禁卡。”
声音偏小,字字句句皆流露出后悔莫及和不安。
做为观众,可以说郁今昭挑本子的眼光差,但极少有人会批评她的台词和演技。
郁今昭眨眨眼,朝裴宿空讨好地笑了笑。
夏葡说过,曾昔是小太阳,爱笑,爱穿白裙。
而郁今昭不同,除开那些必要的活动之外基本不笑,沉寂在自己的世界当活死人。
要想赢得裴宿空的另眼相看,首要的任务是学会运用笑容。
曾昔的笑,郁今昭学了很久。
十几张照片,四种笑,开怀大笑,害羞的,含热泪的,矜持的,她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遍,只求裴宿空能多看自己一眼。
事与愿违是常态,裴宿空那点岌岌可危的惊讶已经消失,徒留绝情。
他没看她一眼。
给郁今昭面子的人不可能是裴宿空,他懒得跟她废话,手掌用力把门往怀里拉。
在门即将关上之际,郁今昭抓住门板:“裴总,我有个不情之请。”
裴宿空没有耐心等她说完话,关门的动作不停,门却无法闭合。
郁今昭的手指卡在门缝,硬生生截停关门。
她忍着疼痛,憋出两滴豆大的泪水,委屈地说:“我想上厕所。”
人有三急,郁今昭不相信裴宿空能无动于衷。
再说,因为裴宿空关门导致郁今昭夹到手,于情于理,放她进屋上厕所,不是难事吧……
“可以吗?”郁今昭眼角泛红,挤出笑脸。
不知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俗话令人信服,还是裴宿空看到郁今昭的脸,回想到当年爱到骨子里的曾昔,出现一瞬的愣神。
趁裴宿空发愣之际,郁今昭从他身侧钻进房间。
内部的装修和走廊截然不同,以白色和浅灰色为主,一进门是客厅,有两间关闭的房间应该是卧室。
客厅正中央是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郁今昭凑近一看,墨水未干。
裴宿空写的应该是古籍,用的繁体字,郁今昭大致瞥了一眼,好像是经文。
内容晦涩难懂,末尾的落款则不同,仅四个字——岁岁无虞。
裴宿空在祈福,他在为远隔千里的曾昔祈福,祝愿她岁岁平安,无忧无虑。
“上完厕所就滚。”裴宿空冷漠地下逐客令。
“我骗你的,我不想上厕所。”
上厕所不过是郁今昭渴望进入501房间胡编乱造的理由。
当真地踏入裴宿空的秘密基地,看见密密麻麻手写的经文,她承认,她想退缩。
分手多年,依然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甚至手抄经文为她祈福,这样浓厚的感情是他人插足得了的吗?
挫败感油然而生,口无遮拦便愈演愈烈。
“我知道你喜欢谁,我可以装成她。”
郁今昭说得信誓旦旦,丝毫没有闯下大祸的自觉。
裴宿空淡漠的瞳孔颤动着,嗓音如同不可触摸的透明刀刃,一个字一个字地凌迟郁今昭,他说:“怎么?知道我的前尘往事,就觉得能掌控得了我吗?”
裴宿空冷笑一声,继续说:“云茴对你来说很重要?为了她的项目,连勾/引这种下三烂的活都接?”
“与她无关,我喜欢你。”郁今昭胆子大起来,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爱意。
紧接着她豁出去了,说的话十分不要命:“看着自己的爱人,爱上别人的感觉不好受吧?和我看着你爱她是一样的,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同情一下我吧,像同情自己一样。”
“我可以做她的替代品。”
卑微是郁今昭谋取这段感情的底色,上位者总是处于云端,他接触的人大多不敢忤逆自己,他们沉迷至高无上的掌控权。
想要混入被掌控的行列,必定得打断脊梁骨。
“我和曾昔很像。”郁今昭勾唇,“你知道的。”
眼前袭来一双修长的手遮住光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太阳穴因手指的按压疼得厉害。
痛感和视觉缺失间,郁今昭听见裴宿空说:“你算什么东西,正主我都瞧不上,一个赝品也配登堂入室?”
被裴宿空拎起袖子丢出501,郁今昭全程是蒙的状态。
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郁今昭失魂落魄的联系方梨,问她可不可以来五楼接自己,至于怎么下的楼,记不太清了。
大厅的人没有尊重深夜,人越来越多,郁今昭绕过几群男男女女,抬眼望去,大门口亮着灯。
一道不算熟悉的身影站在光前,不一会儿,裴宿空走了过去。
那个身影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转头朝裴宿空憨厚地笑起来。
郁今昭的脑袋嗡嗡响,思绪在这一刻记起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呵,裴宿空真是有够爱曾昔的。”
连同长相和曾昔有几分相似的郁今昭,也因此尝到甜头。
昭悟寺大门口,替自己解围的大叔,居然是裴宿空的司机。
郁今昭气笑了。
罪魁祸首是他,提供帮助的人还是他。
就这么舍不曾昔受苦吗?
因为一张脸,多给一分怜悯,她可得好好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