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内心名为良心的高墙出现裂缝,脸部血色渐渐褪去,她看着郁今昭倔强认真的眼神,心中有一只猛兽在狂吠。
一边叫她以此做筹码,要求郁今昭答应三个月后必须让自己转正,一边又柔柔弱弱地劝说,这样不对。
“行。”女孩紧闭眼,艰难地做出抉择,“我的要求不高,不管发生什么,三个月后必须允许我转正。”
“可以。”如此简单的要求,没必要纠结这么久。郁今昭有些不能理解,女孩纠结的根源在哪里。
悬在心中的大石缓缓落下,女孩老老实实地告诉郁今昭,关于裴宿空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肆意岁月。
耀眼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中心。他们身边围绕着很多人,来一批,走一批,始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裴宿空的学生时代,恐怕只能用四个字概括——无法无天。
跷课,打架,叫家长,基本是日日必做的事情,裴宿空背上背的处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他是违背校规校纪的第一人,同样也是学院光荣榜上的年级第一。
张狂的年纪,心比天高的十几岁。那些年,裴宿空手捏恣意,无人能将他驯服。
飙车,跳伞,怎么危险,怎么来。
出色的外貌,雄厚的家业,铸就裴宿空的狂傲。
只要他出现,周围一定围满了人。不管是谄媚,还是真心艳羡他的自由。
总之,裴宿空一生不缺追逐者。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有人爱他。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裴宿空很难追?不要白费力气?要早点放弃?”
郁今昭话说得很直白,夏葡刚想辩解,蛋糕呛到了气管,她咳得满脸通红。
“慢慢说。”郁今昭拍拍夏葡的背,“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裴宿空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样?”
在郁今昭所了解的范围内,裴宿空孤傲,性格冷漠,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不在乎任何事情,他的眼里只有利益,乾坤集团的利益。
换句话说,裴宿空没有其他爱好,他每天三点一线,应酬,公司,家庭。
困在权力金钱铸成的牢笼,不再是学生时代自由自在的鸟。
夏葡喝光薄荷茶,顺了口气,说:“都怪那场车祸。”
“六年前那场?”郁今昭刨根问底,“你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夏葡小幅度地点点头,“知道。”
从夏葡口中,郁今昭大概知晓了,裴家封锁的那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场车祸比郁今昭想象的还要惨烈,裴宿空下半身差点截肢。
国内名医给出的治疗方案,无一例外都是截肢。
裴宿空,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没遇见过,任何不称心如意的事情。
一次失败,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变得渺茫。
高傲的人不允许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流失。
他变得阴翳,狂躁,说话难听。像沾满毒药的刀刃,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
拥有过风光无限,失去后,总是憎恨曾经的自己。
往日一幕幕的耀眼,夺目,成为残害裴宿空脾气秉性的毒药,使他一步步走向目中无人,冷漠无情。
“后来呢?”郁今昭问。
述说裴宿空的故事,夏葡心情比较低落,酝酿半晌才说:“后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出国治疗,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经历磨难,不管是谁都会有所改变。”郁今昭若有所思地说。
“不一样。”夏葡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空哥不喜欢管理公司,他是有理想的。”
她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他要当职业赛车手。”
职业赛车手对选手的身体状况有很大的要求,比赛期间也会出现数不清的状况。
裴宿空,裴家独孙,乾坤集团唯一继承人。裴家不会允许他跨入赛车手的行列。
倘若他身体好,进入这一行业也需要突破巨大的障碍,更不用说,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他遥远的梦想。
一开始,裴宿空的愿望就是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夏葡讲完,眼眶通红,眼泪附在瞳孔周围,亮晶晶的。
郁今昭靠在桌上思忖,现在的裴宿空无疑是失去了腿,间接性失去了热爱的赛车。
双重打击,导致他油盐不进,报复性工作,病态地厌恶所有人。
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缩在一起,郁今昭拿不准裴宿空对赛车的态度。
是爱,还是恨?
如果她去学习赛车,利用这一点靠近裴宿空,得到的到底是垂青,还是抵触?
郁今昭不敢赌,以后关于赛车的运动,一定不能让裴宿空撞见。
尽管前路漫漫,郁今昭依然不想放弃夏葡这个唯一咨询人,她换另一个角度问:“裴宿空的爱好,除了极限运动,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夏葡吸了吸鼻子。
郁今昭呼吸一顿,急切地问:“什么?”
“烧香拜佛。”夏葡掏出手机,翻出相册指给郁今昭看,“昭悟寺,听说那里的姻缘,求财,保平安都特别灵验,香火很旺。”
照片上的裴宿空只有侧脸,看得出来,这张照片的主角不是他,是昭悟寺的大门。
郁今昭看了一眼日期,说:“昨天?你和裴宿空一起去的?”
夏葡摸摸鼻子,眨了眨眼说:“前段时间我有点诸事不顺,我妈叫我去寺庙里拜拜。刚好空哥对寺庙很熟,我哥就叫他带我去了,还求了一个平安符。”
怕郁今昭不相信,夏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符,上面有金色的丝线,吊着透明的珠子。
“很灵验。”夏葡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你看多亏了它,我的转正有着落了。”
指尖在平安符表面摩挲,一针一线缝出的‘平安顺遂’刮着郁今昭的皮肤纹路。
拱起又凹陷,她抚摸了很多次,真心诚意地说:“最近经常有黑粉骂我,我应该去寺庙闻一闻檀香,洗涤一下心灵,确保自己的身心健康。”
她说得特别正经,夏葡信了。
毕竟,当明星的,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喷子的嘴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吧。”郁今昭到吧台付完钱,指挥夏葡开车。
深情并茂的讲了两个多小时的八卦,夏葡自认为和郁今昭建立起了,女孩之间深厚的革命精神,又将分寸感抛之脑后。
客气一词,夏葡忘得一干二净。
“郁宝,你是不是设置过拒绝陌生人来电?”夏葡吐槽,“我刚才和你打了十几个电话,全是忙线。”
郁今昭拿出手机,把夏葡显红的电话号码保存到通讯录。
“以后可以打通了。”
夏葡嘴角快要裂到后槽牙,她笑嘻嘻地说:“郁宝,你的微信和电话同号吧?”
“嗯。”郁今昭点开微信,新朋友那一栏,有一个标红的一,“一串葡萄是你?”
“对对对。”夏葡踩住刹车,看着正前方的红灯,想起雅姐的吩咐,“雅姐说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一级棒,赛车里面的死亡之吻知道吧?我会一点点哦。”
“我知道死亡之吻。”郁今昭无奈指出,“你知道绿灯亮了吗?”
“哦哦。”夏葡干笑两声,神秘兮兮地说,“既然你真心诚意地提醒了我,那我勉为其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郁今昭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勉为其难,反倒是得意洋洋占多数。
情绪波动不大的人,时刻需要一个会调动气氛的朋友。
就像是平静的湖水,投入一块石头,湖水溅起,水面泛起涟漪。
郁今昭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一改往日的烦闷,“你说。”
“裴宿空现在在寺庙里。”夏葡故意拖着腔调,“而且他基本每周三、周日都会去昭悟寺祈福抄经。”
夏葡口中蹦出的文字,仿佛被放慢了节奏,每个字按顺序依次击打在郁今昭身上,慢慢地,她的心脏在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