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忙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始说些郁今昭听不懂开场白。
一大段铿锵有力的文字,大抵是在抒发感谢。
感谢资助留守儿童,感谢创建基金会,一连串的专有名词,郁今昭听得模糊,不过她抓住了重要的字眼。
三分钟后有跋涉千里而来的留守儿童,给她带了一份礼物。
“郁今昭,好久不见。”任伽宪压低声音说的,话里含有兴奋。
“我俩最好不要再见面,你不配出现在我面前。”郁今昭不同于他的和善,语气中厌恶居多。
“是你不配和我见面。”任伽宪难为情地说,“但没办法,谁叫你非要和我穿情侣装。”
倒打一耙,郁今昭真想扇他降龙十八掌,嘴里却是满不在乎,“好啦,普信男,不要再对我念念不忘。”
片刻,她佯装大吃一惊,“还是说,赚大钱了,还是想偷我的内裤?”
期待的暴怒没有发生,任伽宪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里充满温柔:“今昭,小朋友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径直冲进郁今昭耳蜗。
又演上了。
任伽宪真是持之以恒,温柔开朗的人设多年未变。
郁今昭懒得陪他演,她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肯定特别不好过,撤热搜的钱会像流水一样哗哗往外流。
许多粉丝会轮番轰炸她的私信,教训她没礼貌绿茶,欺负185不懂拒绝,善良温柔的大男孩。
真是够了。
真正的受害者是她,不是他!
郁今昭不想在是非之地多停留,摸了摸远道而来孩童红彤彤的脸,接过他的礼物,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退场。
慈善活动即将进入尾声,主持人吆喝所有人回到舞台拍摄大合照,郁今昭拉起云茴,不情不愿地站在末尾。
给观众看的场面结束,接下来是属于资本和演员之间的重头戏。
云茴肚子不给力,拽着郁今昭去卫生间。
等抵达晚宴已是二十分钟过后,该交谈,该攀附的人已经自觉聚成一堆。
云茴泄气,“靠,都不等等我们。”
“等我们端茶倒水吗?”郁今昭心思全在五颜六色的甜品哪里,她说,“我饿了。”
“行。”
找赞助商的事情急不得,有郁今昭坐镇,算是挟天子令诸侯,旷古娱乐不给面子,她身后的大佬也会给。
这样一想,云茴随她去了,两人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大开吃戒。
“你家大佬会不会掷千金万两,博红颜一笑啊?”云茴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做事情一定要有个准确的答复。
郁今昭没懂,“什么?”
见她装傻,云茴着急地说:“你家大佬!你的金主!捧你的那个!”
“没有的事。”郁今昭强调,“真的没有。”
郁今昭背后有大佬保驾护航,自她出道起,此类谣言不断涌现,太多人说,搞得好像真的一样。
她不会撒谎,没有便是没有。云茴彻底死心,嗓子酸涩的紧,难道天要亡她,她所珍惜的一片片羽毛,终归是片片凋落,无法再拾起。
“后悔找我了?”郁今昭看到云茴一脸颓废,安慰的说,“我可以免费打工。”
“行啊,那主演、配角、群演,通通让你演,让你演个够。”莫大的打击,击碎云茴的斗志,她接二连三的叹气。
“别泄气,好作品,多磨难。”郁今昭掏空脑子挤出的安慰词,“大不了我出资。”
“可别,你那仨瓜俩枣恐怕是自己都请不起。”云茴不赞同她的说法,目光飘忽,想落到实处。
倏尔,远处的人群看似凌乱,实则散落在中央,七零八落。
用上帝视角看,他们引颈而望,围绕着某一个人。
云茴喜欢凑热闹,她站了起来,踮起脚,往人丛里面觑。
折腾半天,啥都没看不见。
“谁啊,排场这么大!”云茴不满地扯着郁今昭胳膊,说,“快帮我看看。”
“不想看。”郁今昭对人没兴趣,对大佬更没兴趣。
“快点!”
拗不过云茴的死缠不放,郁今昭陪她一起踮起了脚尖。
她高,视野开阔,不远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此后的每一天,每一秒,郁今昭庆幸她做出的滑稽举动。
特别鸣谢自己,看向喧嚣热闹的地方,与那个人远远地对望。
中间隔着无数个陌生人,隔着充满欢声笑语的对话,隔着郁今昭等候多时的久别重逢。
“裴宿空?卧槽,真的是他?”
云茴不可置信地对郁今昭说,转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愣怔,整个身体几乎停不下来,正在大幅度地颤抖。
对方那双即使是天塌下来,也会无波澜把碎石当棉被的眼睛,逐渐变红,血丝爬满眼白,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
一滴、两滴……数不清。
沙哑,匿藏不了的思念,艰难地从咽喉吐了出来,“哥……”
心房隐隐作痛,告诫永不愈合的伤口,居然在慢慢闭合。
滚烫的血液从脚底逆流而上,逼迫她大口吸入氧气,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渐渐艰难,郁今昭快要溺毙。
她像瘾君子一样贪婪,控制不住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目光炯炯,始终望向那个男人。
恍惚间,男人一步步走向反方向,郁今昭明晰地感受到,他正在远离她。
男人行动敏捷,几秒的时间跨出去好几步,而她,而郁今昭,脚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出一步。
像以前一样,她留在原地,他丢下她,走的干脆利落。
抓不住,郁今昭顾不得无法喘息的自己,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让那人再次抛弃自己,她要追上那个逐渐远离的身影。
“哥……”
最终,破败的身子骨支撑不住郁今昭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腿失去控制,软倒在地,手停在半空。
一片混乱里,她依稀听见云茴崩溃地喊:“有没有纸袋,她过度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