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在桌前提笔写信。
赵宣在一旁等候,他其实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皇子陪读。
没多久他和楚皇上言:他不想做陪读,他想回治究殿,他可以在治究殿学习。
楚皇是个很有魄力仁爱的君主,他没有让他学习武艺,却让他学习治国之策。
他希望以后他能辅佐太子。
可他天生好像就是多愁善感,伤秋悲风之人。
他远离父王母后来到楚地,虽说是质子可是待遇和郡王之子无益,除了没有自由,一切活动都需要有人跟着之外,他过的很好。
他不想辅佐谁,也不想光复齐国。
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和素素一起白头偕老。
他想和素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育一个孩子,陪伴他平安长大。
他不能在等了,即使这次出逃他们肯定以为他和敌党勾结,想光复齐国。
他不带着素素出走,她就要被她的姆妈拉去接客,素素差点就要自杀。
他不能失去素素。
他在京都没有自由,没有爱人。
而他马上就要另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他要带素素走,他也不会回齐国,他想重新开始,做个普通人。
宴行停笔,在窗前召来信鸽。
信送出去,宴行回头看着赵宣。
“赵宣,此事告一段落,便和我回去吧。”他不可能放任他一直在外面的。
赵宣双眼发红,突的跪下:“三殿下,你放我走吧。我愿意变为庶民,我不想在做齐质子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反楚婴的。我也不希望光复齐国。现今世道已经很好了,楚皇是个好君主,太子是个好储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是民众之福。”
宴行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
在他看来,赵宣这些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他可以怀疑他这番做派的真实性。
即使他也算了解赵宣,入质以来赵宣不管政事,在京都就像个闲散郡王,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他不能赌他不是扮演一个闲散质子的角色,来迷惑他们。
“赵宣,你知道的,你走不了。”宴行冷冷言到。
赵宣觉得身体发寒发软,四月的温度却像一月的初雪冷然刺骨。
他知道的他们不可能不猜忌他,他安分也好,不安分也罢。
为了楚婴安定,他赵宣的存在就意味着动荡,就意味着风险,就意味着他可能高举旧王朝复辟大旗。
所以他逃和不逃有什么不一样吗?
但他还是选择了逃。
他的侥幸,如果没被困在这里他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宴行。
然而没遇到又如何,他还是要带着素素颠沛流离。
他还是想赌一赌。
“三殿下,就当我求你。我对天发誓,我赵宣若有一天借齐国后裔身份,复辟齐国,我赵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赵宣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起来额头已经出血。
宴行依旧不语。
半晌问到:“你为什么要逃呢?这毒誓,在家国面前,都是空口白话而已?没用的。”
赵宣坚定的立起直背,还是跪着。
就像他现在这样挺起的是信念,跪下的是现实。
他不后悔,不然他连信念都没有了。
赵宣眼有泪光,未曾滴下,坚定的说:“总是要试一试的。殿下从未体会过,被人时刻监视,行为话语都要琢磨无数遍,深思熟虑,脱口而出还是处处漏洞,令你们遐想猜忌。我受够了我的每句话被记录,我的日常被窥探,我的夫人不是我爱之人。我怎么都是错的,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就不该存在。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错,步步小心,步步错。”
宴行想他可能是最能理解他的人,眼神暗下。他说的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他不也是吗?就像赵宣作为齐质子,他闲散会被他父兄认为韬光养晦。他努力会被认为有谋反之心。父兄不愿以最大恶揣测他,却不能为了国家而放轻戒心。那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可是对于他的存在就是错误,宴行说:“赵宣,你的存在非常重要,你的存在维持了齐地的安宁。因为有你,你父王母后安宁度日。”
提到父王母后,赵宣的眼泪终是留了下来。
赵宣痛哭到:“三殿下,我对不起父王母后,我真是太痛哭了,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和爱人生儿育女。”
宴行面色也沉重起来:“和那个素素,百花苑头牌。”
赵宣知道瞒不过他,还是解释到:“殿下,素素并未接过客。”
“你就是为了她逃出来的?”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宴行想。
“也有一部分,主要还是有这个契机。”赵宣解释。
“你们还真是厉害。”宴行想,带个女人,还躲过了他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