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吩咐两个人退去,他脱下自己的风衣罩在昏过去的游行身上,他摩挲着游行的脸,又看他皱着眉。容倾能够感觉,游行很委屈,很烦躁。
容倾抄起游行,把人的脸埋在自己肩窝。
一瞬,心定神往。
他的妻子,未必是他,但肯定跟他有关。
如果是他,容倾沉了脸。
容倾走了出去,凌雾就瞅着容倾抱着人,跟自己点了头,然后就下楼,离开了他。
凌雾乍然一阵心慌,他福至心灵地给顾南澈打电话,说:“你去一趟实验室找舒遇?”
顾南澈好奇是什么,凌雾添油加醋把什么K50计划说得神乎其神,搞得顾南澈跳脚,马上又去把实验室的标本给查个干净。
但容倾其实什么也没有吩咐谢折销。
他听到舒遇的电话,跟他唠家常,“嗯,什么?你很忙啊?”
“哎,顾南澈发癫,来实验室——”
“挂了。”
容倾拄着下巴,拉开窗。
屋外都是绿草如茵,一片生机勃勃的季节。
容倾抬起手,树影罩住他大半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容倾脑海中陆陆续续闪现一些画面,有个人,从后往前抱住他的脖子,朝他撒娇,喊他:“哥哥……”他很黏他,喜欢蹭他的脸,又喜欢拿他的手碰自己的脸,脸委委屈屈地往一旁看,掉眼泪在他手背,说:“我想你……”
容倾隔着手臂看远处的风景,游行被摁在容倾肩窝,正在试图拨开他控制在自己腰间的手,“你滚开!”
容倾回头温柔看他,也没有松开。
“其实,你从来都没有乖过一分钟。”
“我认识你吗?不要随随便便评判人。”游行无法,只能坐直了身子,“你放尊重一点。”
“你说,我的妻子会回来我身边吗?”容倾松开了人,突然问,声音轻轻的。
游行想这个人结婚了啊,他道:“离开的人怎么会回来?”
司机开着车,一路往前走。
树影漫下来,人的思绪水涨船高。
“我曾经,拒绝过他,骗过他,管他很严,也……”容倾欲言又止。
游行倒是大大方方,“那方面有问题没什么不能说的,有病就治。”
容倾继续感受着春天的温度,觉得心头浮起些许的惆怅与缱绻,又说:“我有性瘾,而已。”
“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容倾装作是个坏胚,他甚至都没去碰游行的脸,只是风吹过他的脸,他颔首。
“因为你是混子。”游行冷酷直达眼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才知道我是混子?”容倾掌住游行的腰,摸着那截腰的弧度,游行一惊,游行靠在他耳边,压着他的腰靠向自己,两个人腰腹严丝合缝,“我妻子说喜欢我,他喜欢我长得漂亮,夸我好看,那你说说,我现在这个意义代表什么?”
“你好好想想,我刚才给你说的话?”
“你这么说我,我自然照做。”容倾声音清冷。
容倾鼻尖停留在游行的侧边弧度,“人间查无此人,但你有耳洞……”
游行诧异地看他,“如果他爱你,又怎么舍得离开你?”
容倾推开他,语气平静:“抱歉,我实在太想他了。”
他观微,又道:“我妻,很美。”
游行唐突被作弄,皱起眉,可他咬牙切齿,翻身翻到容倾身上,揪着他的领子,“你他妈的,调查我?”
就是不说容倾刚才的问题,容倾皱眉,“我很想他。”
容倾眉眼昳丽,游行看着,这天打雷劈,其实他的本性没有变,老大远跟季蕴出去逛街,去白雪山路上看见一个冰清玉洁的美人,他好奇,他相看,然后,家底被掀。
“看来你警觉性很高。”
“你知道……”容倾碰着游行的耳朵,捏着,“也怪你,警觉性实在高,毕竟,我很少在云城出现。”
两个人动作暧昧,容倾又问:“所以,这么美的你当年是做了什么,离开我呢?”
这些事,游行也是一无所知。
可容倾靠在他耳边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
“我妻,是你。”
游行揪着他的领子攥到骨节发白,容倾手碰着那截脖子,“我其实不会喜欢娇气吵闹的,那么我跟你分开,其实也情有可原。”
游行的心被戳中,他松开容倾领子的手。
“如果爱一个人要欺骗对方,才能够获得对方的信任,又不互相了解,躲避对方,那当初的我看上你什么?”游行无奈,“我很冷漠无情,而且,我没有心,这辈子,我不会爱任何人。”
游行坦然地笑,“命运的馈赠我不会想要,而你,躲避不了自己的命运。”
容倾听游行说:“我猜,他想成全你,也成全他自己。”
“爱不爱,真是廉价。”
“所以,你不配得到爱。”
游行跳出窗子,容倾大吃一惊,游行惊雨刀出手,而容倾手中的刹雪刀已经刺向游行喉口,可它迟迟未动。
容倾收回刹雪刀,忽道:“看来,刹雪刀都认你为主,你真的能力不错啊……”
游行吐出一口血,“你往我脖子扎麻醉针?”
“没错,我最恨没有界限的人,你真的很没礼貌。”容倾低下身,“你很好色。”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觉得,我妻是你这件事应当很搞笑吗?”容倾脑内不断回放着季舟槿抱走他的画面,容倾捏着刀,眯眼拿着刀捅向游行的心脏,游行素白的手裹住刀锋,雪从游行的指缝间滴下,游行的眼睛很亮,很冷,冰蓝色的圣剑为了护主立在游行头顶,容倾刹雪刀锋抬起游行下巴,“你该回神界了。”
“操你妈。”
“抱歉,我没有妈,我有妻。”容倾侧在他耳边道:“是你。”
“滚开!”游行的头被压在容倾颈窝,“咬我啊……”
游行无话可说。
“我又没心脏,怎么会爱你?放开我!”游行想跑,天使长强大的威压让他无法动弹。
“我不放,你不听话。”容倾弯了嘴角。
游行气躁,去揪容倾头发,不小心弄疼了容倾,容倾跟他四目而对,一个人目光清明,阳光的暖意下目光灼灼,一个眼神如星河般璀璨。
恰好草长莺飞。
游行一手血,容倾脖子几个红色的掐痕。
游行不争气地叹,“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不是我老婆吗?”容倾从善如流,“你是很好的劳动力。”
“……”游行挣脱,甩开他的手:“滚开!”
游行站起身,他手上的伤被容倾握住,对方礼貌耐心,“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你明明就在公报私仇,你这个心眼针尖大的贼人。”游行痛斥:“泼皮无赖。”
“看来,我跟你似乎还有一个孩子。”容倾也没见过孩子,可这人会骗,会卖惨,“可能,孩子是死了吧。”
“不关心。”
容倾:“……”
“我死了呢?”
“滚开,操你妈!”游行正为被阴了这件事生气,他不知怎么地,一巴掌甩上去,容倾脸被打歪,他也不悲不亢,嘶了声:“啧……”
游行赶紧去碰容倾的脸,“对不起啊,有没有事?”
容倾语气温柔,“没有,你应该很深爱我,很担心我,不然,你也不会甩我巴掌了,我也应该很爱你,不然,不会这么心甘情愿。”
游行去碰容倾的脸,两个人似乎距离马上就拉近了。
“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太丑了。”
“什么丑不丑,我带你回我家吧。”
“季舟槿跟你关系很好啊……”容倾眯起眼,嘶了声,“我是你丈夫,你却把我忘了。”
游行反唇相讥道:“什么关系好,他要我地狱城给他帮忙,想得美。”
“哦,所以,你是故意装不认识我,来气我的?”容倾抿直唇:“为什么?”
游行正要拉他手臂往回走呢,他迅速回头,容倾容颜俊美高挑,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着实显目!
“所以,你的身份是什么?”
“你又,隐瞒了季舟槿什么?”容倾冲游行挑眉,靠近了他的脸,他太懂得利用自己这张脸的优势,语气这么诚恳,“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了查何朝的案件,毕竟有人仇恨地狱城会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
游行突然被勾起了强烈的求知欲,无关乎其他,就是想抽人。
“当年我曾经被恶魔S预言过,说我会爱上不可能爱上的人,这是我的宿命。”游行抱起胳膊,“你长得的确很好看,骨肉云亭,强大温柔,优雅高贵。”
容倾心情高兴,点点头。
“嗯。”
“可惜……”
“我是傻逼。”容倾发现自己唯独能对这个人使用共感,他又说:“鬼才喜欢你。”
“你对我,不设防,我们当初,是不是很相爱?”容倾继续靠近游行的侧脸,看他的眼尾,“我不能人道,你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嗯,你说得对。”游行下了决定,“我带你回地狱城坐我的王座,刚好我比较懒,你去杀一杀这个最恨我的反社会变态,相信以你的能力,云城这边你应该也能罩我,我这些日子躲得累了,你既然都找上门了,我必须相信你。”
容倾:“……你!”
“不可以吗?”游行看他,“真的不可以吗,哥哥?”
游行手勾上他的脖子,摸上他的腰腹,又去蹭他的脖子,“真的不可以吗?”
容倾浑身绷紧,“松开我。”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春梦?”游行反问:“你梦到我什么了?”
容倾咬牙,“你找谁作弄我?”
“没有,是有人主动找上门的。”游行看容倾呼吸明显加重,心跳剧烈的,他捂着嘴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容倾恨得磨牙。
“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让我失去记忆了?”
“你先恢复我的记忆。”游行扫他一眼,“你就吃准我心软,不许我跑,还妄想拴住我,我真的跑了,你——”
容倾变得温柔,笑容春风化雨。
手指朝游行额头点了下。
“你不会跑,但你会替我着想。”容倾脑内勾勒出一段不轻不重,浮光掠影的往事。
容倾抱住人,翅膀展开,他刚共感到了一些记忆,塞壬之海一片血海汪洋,身姿隽美的青年手握刀柄,睡在水泊中。斩破的恶魔S灵魂,飞速倒退的重叠影像,补全了那一刻的……场景。
“你,是不是知道了恶魔S的什么东西?”容倾突然悟过来,“谢折销,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的一些事,但我……”
“我给解逢花下套,”游行无奈,“我感觉——”
“嗨~”舒时站在海岸线跟游行容倾招手,说:“感谢我当红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