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得很大,寒气入骨。
空中隐约看到雪狐嬉戏打闹的身影,非常跳脱。
屋檐的雪不住地摔落,青松上墨色的枝条,更显出了山脉的轮廓。
容致书望了眼雪,忽然对容倾说:“你应该是雪天出生的。”
容倾也跟容致书在茶室坐着,他听容致书这么一句,垂首,抚摸茶杯,“我不喜欢雪天,原先阿行小时候老是闹着我去堆雪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致,我手都红得发痛……”
容倾仍然对容致书心怀芥蒂,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冷血人。
看什么都淡淡的。
氤氲的咖啡豆香熨帖全身。
“这是你父亲送给我的……”容致书喝了一口,“很苦,但很香。”
“阿倾,你想听实话还是废话呢?”
容倾听他这么说,心中有点着急了。
游行的身体让他很担心,尤其是十来天后凌逐臣如果彻底苏醒,恶魔S彻底苏醒……
他的阿行又要往哪里去?
容倾大起胆子向亲生父亲请求祝福。
却也没有更好的方式。
他曾经,是个孩子。
却从未以孩子的身份去向自己亲生的父亲渴求过什么。
尽管,容淮南待他那般亲近。
容倾拧眉。
容致书见状,“可我也只能暂时消除游行心脏上的痛苦,我能说的都对你说了,我相信你不是坐以待毙,只是……”
“你知道,命运这个东西它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光靠一张嘴……你知道你们的时间仅剩不多,但什么叫多,什么又叫少呢?”
“阿倾……我未必比你有魄力,但选择命运这种东西,有时不是说,光靠行动莽过去,那就可以的。行动改变一切,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蠢话?”
“你越是想求游行不要离开,其实只会适得其反……你对他都没有信心……”容致书寻找着合适的字词开导容倾,“我看到你的样子,只会令我心痛,想起你的亲生母亲……”
“有些时候,你不能不接受爱人的离开,不能不正视那个事实的存在……”容致书皱眉,“很多次,我都催眠自己说过去的事情不是真的,但是阿倾……你……”
容倾瞧着咖啡越来越凉。
容致书说的每句话,只是在往他心尖上捅刀子。
如若能够替游行殒命,他何尝不愿?
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对他的思念只会与日俱增,谈何放下?
容倾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悲观的人。
他吸了口气,低头向容致书道了谢,又留下一杯没喝过的咖啡留给容致书。
容致书看到了摇头叹息,“够可以了……阿鸢,你会不会恨我?”
雪狐扒着窗户,爪子划拉着。
容致书才道:“我怎么……可能不会希望你得到幸福呢……”
容致书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打开窗户,雪狐窜到他怀里,闲散地在他怀中滚了一圈,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容倾回了头,仰头看到这一幕,他低头,又看到雪融化的痕迹。
雪融化后是春天。
可春天迟迟不来。
容倾怀着满腔的心绪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他看到屋内一片整洁,便是知道这个人的洁癖又犯了。
随意捏了软枕。
容倾觉得不习惯,他走到卧室内,打开门,没看到人,又转身走去书房,果然……
游行正在书桌上,抱着他的外套酣睡着。
呼吸浅浅,起伏缓慢。
容倾走过去,又低头看了一下人,习惯性地去摸游行身上的骨头。
他想看看,这个人长了肉没有。
容倾唾弃自己不过是借机揩油,可看人还未醒,他搬了条凳子,坐在游行身侧,又小心地扶了游行的身体到自己怀中,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安睡。
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是他的怀抱。
也唯有,他身边,游行才是最安全的。
容倾这样抱着游行,抬手随意翻动桌上的本子,他感觉怀中人呼吸依旧很浅,于是又更加搂紧了。
本子上写了一些凌乱的字。
容倾感慨,他们彼此都很少知道对方的隐私,属于靠近但这个人换衣服是一定要锁上门的状态。
他还记得上次一起睡,游行梦到过的地狱城坠火烧死他的画面。
容倾感觉游行蹭了蹭他的颈间。
“……”
容倾翻开本子。
书页声哗啦。
本子上写。
【累、困、饿。】
【不喜欢这个臭男人!】
【容倾长得好看。】
【我想跟容倾做·爱。】
【所以……】
【我是魔鬼。】
【做了好多次,都不够……】
【他要是,能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感觉他很爱我,可我好难过……】
后面几句。
全部都拿笔划掉了。
“……”
容倾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这人求着他射他满肚子,又不肯让他走。
跟树袋熊似的挂他身上。
这会儿倒是实诚??
容倾叹气。
其实也不是不双向奔赴嘛……
怀中人悠悠转醒。
游行感觉脑袋疼,摁了摁眉心……
又打了个哈欠,感觉周边的气味怎么这么熟?
像是容倾本人在这里。
游行理智回笼,睁开眼睛一看!
容倾右手举高本子,挑眉做口型,【想跟我做·爱?】
游行简直是晴天霹雳。
心想我草!!!
他不是!
游行想从容倾身上走下去,却被容倾强行摁住了腰,这会儿面红耳臊,浑身都冒火了。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话都没处讲。
游行深吸一口气,最终憋出一句:“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哦,是哪样?”
“……”
游行气躁无比,强行掰开了容倾的手,又再说,“你不能误会我写的东西。”
容倾装傻。
其实游行后面还加了点省略号。
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跟他一起做喜欢的事。
“我误会什么?”
“我误会什么了吗?”容倾故意,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可游行这样子,怕是今天都不会理睬他了。
“那你想,我误会什么吗?”
容倾故意加重了你想两个字,还特意手撑在下颌看人。
从游行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容倾略带调侃跟邪气的眼神,又听他声音如此低哑。
游行脸皮是真薄。
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
“你不要脸!”
“天黑之前,别想我搭理你!”
“我不理你了!”
游行烦躁,一边抱怨我睡得好好的你又来烦我,指指点点了好几分钟。他自觉还是尴尬无比,又自个没趣地拎走容倾的外套,套上去又走人了,还不忘踹几脚容倾的凳子。
容倾只是笑,过了一分多钟,舒时的声音应声而来,所说出的一句话简直是精髓。
“哎呀,这不是小学鸡吵架吗?”
“……啧啧啧……”舒时抱着胳膊,“能把游行鼻子给气歪的,不多见啊……”
数十道冰锥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