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是一个需要时时刻刻强调有人爱他的人,他不知道为何这么介意——大抵是习以为常,以为幸福的家庭其实就是得到父母的关爱,但即使是容淮南关心容倾,亦或者说了关心的话,或许落在容倾耳朵中就是空话。
大概是一种惯性吧。
游行回捏住了容倾的手,随意搭了句话:“那我还是不说了,省得说了惹你胡思乱想。”
“话说你真的很会装。”游行感叹,“表里真的很不一呢,我认识的朋友至少都是正儿八经,没见过你这样的。”
容倾差点想弄死游行的心都生出来了——早知道就该在床上多教育,多警告,才会听话。
游行被容倾的目光紧盯着,他不适道:“我不是你的工具,你是个畜生,弄得我腰疼腿疼,别指望我把你当什么……”
“你不许看我!”游行眼角眉梢刻意地瞪了容倾一眼。
他觉得容倾没那意思,可他是个颜狗。
游行气急,甩了容倾的手,烦闷地憋脸,没好气地说:“滚!”
胸膛微微起伏。
容倾倒是矜持有礼貌,开始道歉。
耳尖子红红的,特明显。
“抱歉,我刚才想得有点太出格了。”容倾审慎听取容淮南的意见,如实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毕竟是曾经的大天使长,让说些出格的话儿还真是得慎重考虑。可憋了半天,容倾觉得自己说不出一句,又苦恼摸不准恋人脾性——抱都抱了,睡都睡了。
容倾补了一句退让度极高的话,“我是心甘情愿让你——”
游行适时捂住他的嘴,脑子一个激灵,旋即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个词?”
游行脑仁疼,保不准这容倾讲些没脑子、出格、惊天地泣鬼神的胡话。
“你失智的时候没有理智,不能瞎说话。”游行提示说:“结婚,是很遥远的事,不要随便乱许诺。”
容倾眼睛很亮,眸子中蕴含着无限的深情,神色也认真,他笑了说:“讲究理智的爱情只是苦了你跟我,你跟我纠缠这么久,没觉得苦过吗?”
游行看容倾一眼,随即垂眸,嗓子像灌了铅。
“没有好结果的事……”游行声线更低沉,“感情又不是投资,也不是以物易物,苦……”
游行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特殊意义,他扯开了嘴笑,“不知道,我觉得苦,别人不觉得,我也没有资格说苦。”
“以前还在地狱城,想着见面会打架,”游行仰头看幽蓝静寂的冷色夜空。
耳边刺啦刺啦。
季舟槿跟季蕴正手捏烟花棒放起,明亮的火花在他们的手中旋舞,那种感觉好像是悬在月上跳舞的芭蕾舞者。
纵使好看,但一个人踩着一轮弯月起舞。
或许也没有人当自己的观众。
也许自己的坚持还是一种可笑的笑话。
游行不惧容倾共感。
对方大概是知道他想什么的。
这会儿季舟槿又朝他们招手,问道:“一起吗?”
“容大天使长,你要不要也一起?!”
容倾也看到女孩、青年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琥珀色。
像阳光下透光的蜂蜜。
季舟槿的眼中满是笑意,季蕴一直兴奋地围着季舟槿小跑,欢乐的笑声铃铛般清脆……
容倾心觉自己被这种无声无息的笑意感染了。
他姿态放松,嘴角勾起,“我小时候也玩过……”
“所以呢,”游行冷漠笑,“我就知道,你这种人。”
游行抱着胳膊抿嘴,嘲讽看了下容倾,眼神的光计较得像狐狸,带了点媚眼如丝的感觉。
“你别跟我说话!”
“不想理你!”
“你这种口是心非的坏人!”
游行姿态很傲,语气娇慵。
容倾相当受用,露出很沉静安稳的笑,那么温柔那么柔情地注视着跑到季舟槿那里去的游行。
他是真觉得游行很可爱。
偶尔露出这么憨的一面大概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容倾柔软的眼神看向游行啊……
空中无形之中落下了荡荡悠悠的雪,如斯纯洁。
容倾伸出手,又抬首看向天际。
冰雪侵面的冷意袭来,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喊声。
容倾看到游行拿雪球塞季舟槿颈子里……
当他眼神稍微变得阴郁了。
容倾琢磨着要不要把游行给抓过来,游行忽然走到他面前,把一团雪塞他颈子里。
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容倾气结,好半天憋出一句:“你——”
“我什么?”游行弯腰团起一堆大雪咣咣砸向季舟槿,又麻溜甩手,“不玩了,累死了。”
容倾眼看到季舟槿跟季蕴两个人给埋雪里,又听游行给他说:“这还是算是轻的呢……”
游行目光无声无息对上他的。
他心跳扑通扑通。
在轰鸣。
继续轰鸣。
心继续猛烈跳动。
雪花掉落在游行浓黑如墨的睫毛之上,一瞬融化。
时间冰消雪融。
凝结清澈的光。
容倾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