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杀听游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疏离,他眼瞅着谢折销脸色如风云变色。
“兼听则信,偏听则明。”游行沉声说:“容致书是容倾唤醒的。”
谢折销反而是笑了,“是啊,你才知道?”
游行:“……”
他心中叹气,觉得谢折销真的难以沟通,他本意是想告诉谢折销你依靠的容倾其实随时都准备弄死你,识相点就该早点滚。
可叫不醒梦中人,也没办法。
容倾对他所言,毁灭这个世界,并非假话。
游行看陈露杀眼眸面带幽怨地似乎在无声控诉他,他起身,对谢折销道:“谢知节不会醒过来了。”
谢折销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他沉顿语气寡淡,“我知道。”
“所以,你做什么美梦?”游行也提醒谢折销,“人人都知我的惊雨刀下不走生魂,你难道忘记了,容倾的刹雪刀更不留情面吗?”
“如跗骨之蛆,只想着往日从前旧恨,”游行实际上不想明白说,他笑了:“这是个什么世道?人人都怪我,就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却从来不想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光顾着图谋自己利益,那你也只能活该落得空有觉醒天赋,却没有一点精神力施展的下场了。”
游行扫了眼陈露杀。
他跟他之间的仇恨不是别的,而是人类与恶魔,人类试图除掉恶魔,凭借自己的心评判所有恶魔的战争。
尽管他可能被蒙蔽掉了一些东西。
从前,他认为所有天使都该一棒子打死。
事实看来,的确如此。
长脑子的就那一个——容倾。
人类有的很善良,有的很恶心。
天使也是同样如此。
陈露杀越听越不对劲,感觉满脑子长包。
他坐不住了,辩解道:“我没想跟池忱动手杀你,当初你在冰原坠落,我怀疑那个池忱并非为池忱,你……你又不听我解释……”
“我又没说你。”游行冷酷地瞅了一眼敏感的陈露杀,他说了句:“你不要那么敏感。”
陈露杀:“你!!!!”
他搞得耳烫脖子粗,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措的孩子。
陈寂白给游行讲过,他说陈露杀在孤儿院遭到了孤立的对待,从此很少相信别人。
因为对方捧着一颗热心下去,转身就被隔壁的小孩说这个人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讨修女欢心才如此大方。
游行问了句:“你认识盛今诺吗?”
陈露杀抬眸,“不认识啊,你干吗问这个。”
“我知道我敏感,我自己也挺烦躁的,这给我还有寂白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陈露杀堪称理性:“我有点作,你随便吧。”
游行真觉得陈露杀没点边界感,但跟谢折销也不同。
谢折销是类似于把所有人的错都往恶魔身上推,不考虑自己。
陈露杀,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精英男,喝口水都冰一冰的男人,性格怎么也……好似梨花带雨,大包大揽地觉得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错。
游行头疼了,他知道露莎这个女人,曾经干过偷换他跟盛今诺名单的破事儿。
危机感无知无觉来临了。
游行坐不住,他问陈露杀:“直升机呢?”
陈露杀一愣一愣。谢折销咳了声,看上去也是一脸懵的样子,他眼瞅着游行不由分说跳下窗户,直接上直升机走了人,他眼神呆滞——忽然为对方的行动力。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陈露杀跟谢折销两个人。
空气寂静地可怕。
曾经,谢折销被陈露杀送进过局子。
果不其然,谢折销欲逃跑之时,陈露杀的声音变得冷酷而压抑,但带着理性与思考,他笑了道说:“谢折销,随我走一趟联合署,我有理由对你进行通缉……觉醒天赋者私自参与民间违法犯罪事物,已经触犯了律法。”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陈露杀提示道:“据我所知,你名下并没有任何资产,帮助你还账的八千万是谁给你的?谁给你拿的?”
谢折销皱眉。天际外薄薄的一寸光照在他的侧脸之上,他听陈露杀的声音沉稳有力,反驳道:“非得这样闹个清楚明白?”
陈露杀脸色沉静,一脸正气。
“您犯了罪,”陈露杀又说,“只是如此。”
谢折销心中骂娘,他眼前都是迷蒙的感觉。
“游行容倾,审判院的人都不曾对我下过禁令,你是要拿我冲业绩?”谢折销常年在赌场混迹,甚少关心周围的世界,他随意而动,根本不讲什么规矩。
“梵天都不敢动我,你敢动我?”谢折销勉强挣扎,可随即而来的陈寂白却不管不顾地把手铐铐在了谢折销的手腕上,他声音听上去让谢折销的耳朵嗡嗡嗡的,“妈的,梵天是谁?”
“天使,是哪里来的狗东西?”陈寂白怒而笑道:“给人类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曾经的始作俑者,那个弃人类于不顾,纵容天后降下刑罚的梵天,也敢称之为天使?”
陈寂白抬脚踹了谢折销的脸一脚。
谢折销脸上是一个黢黑的大脚印。
“他妈的,就是你们这些天使自以为是惯了,不负责任惯了,”陈寂白蹲下身,他看谢折销这样一幅落水狗的样子他很畅快。陈寂白踩住谢折销的手,他笑着看谢折销露出痛苦的神情,“啧啧啧,眉头皱起又可怜巴巴,我不惯你呦,giegie。”
“我对游行当然是对不起啦,”陈寂白拖了尾音,长了音调:“可是,只有你们天使对不起人类。你瞧瞧这世道,瞧瞧这哀鸿遍野——你有哪一样,配得上天使两个字?你连人都不配当得好。”
“听说,你还是那个体坛天后舒心雨的帮凶?”
陈寂白被陈露杀制住了手,他听陈寂白越说越狂妄,担心他没点逼数,便是提醒了说:“你给我闭嘴。”
陈寂白看陈露杀眉目生动起来,他暗自偷笑,又说:“你被阿行给骂了啊?”
“我看你一脸不爽,我好开心。”陈寂白眉飞色舞,“他可说我是奇行种,怎么,他说你什么了?”
陈露杀无语,“你是抖M,不骂不舒服?”
陈寂白直抒胸臆:“陈晔开这老匹夫骂我,我哪里舒服?”
陈露杀皱眉,推了陈寂白肩膀一下,又说:“那你活该。”
陈寂白不解,他看湛海市边界极北冰川出一片惊雷异动,叹了口气说:“妈的,谁这么遭天打五雷轰?!”
随后,陈露杀押解谢折销进了联合署的监狱。
黑色的汽车离开白鸦组办公室大门楼下的监控探头,随即化为一个小点。
高大的楼层办公室外倒映着一片浮空暖色的流虹,人群中隐约能够听见车轮唆擦过地面的声响。水蓝色的十字路标浸在路灯打过来的光上,变得如斯深邃。
游行眼前都是幽深的紫蓝色夜幕,离开前他俯瞰万里长空。
灯影霓虹在城市广袤的夜空下闪烁,他感觉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东西。
耳边都是冷风,飒然如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