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听到梵天二字,眉头皱起。
游行无奈道:“你很烦我,是不是?”
容倾却感叹,“你的执着真的跟那个冤枉我的黑莉莉丝如出一辙啊……”
游行的眼睛缓慢看向容倾,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容倾理解能力真的跟他天差地别。
“你要杀我,也可以。”游行道:“最好趁现在。”
容倾想,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他的生活吗?
大概率不是,可他在游行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
尽管世间万物,沧桑变换,对方却好像一直在无形之中拉他一把。
逻辑问题很难用理性思考。
可他跟游行在一起总是放松而自在的。
容倾想,是说跟我在一起还是如何,他寻找着最合适的字词。
但是游行这个人喜欢颓废,不抽不动。
游行又陷入一种迷茫的思绪。
他好像是有个预警,拦住容倾道:“你今天不会休息吧?”
容倾在看到谢折销欠了那么多钱,自己又被赶出家门后,他表示摆烂,无可奈何。
他提醒道:“房东今天要收租了……唔……你有钱吗?”
可游行不知道银行卡的密码!!
游行晴天霹雳,可麻烦就是一桩接一桩。
舒遇给容倾打电话,容倾表示自己闲人一个,要养病。
游行听到电话声感觉就是午夜凶铃……
果不其然。
舒遇声音冷淡,提醒道:“阿行,陈寂白被污染物002抓走了,你……”
容倾耸肩,他摸了一把游行的眼睛,表示笑说:“你眼睛瞎了也好,省得你被恶魔蛊惑天天气我。我给你气得心绞痛。”
游行眼睛恢复,他听到舒遇不停渲染说陈寂白为了你真的是呕心沥血,池忱好像是反省了会儿,说岑然的卷宗被陈露杀卡住了,不好查呢。
游行:“我很忙。”
舒遇冷笑:“你不想知道密码了?”
游行被狠狠踩住痛脚。
舒遇道:“要是陈寂白死了,你肯定会难过的。”
游行还跟他呛,“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会难过。”
舒遇用容倾教他的话术搪塞游行。
“阿行,你早就原谅我了,你只是担心我。”
“谁说的?!”
始作俑者容倾正在喝牛奶,他仰头,举手道:“我。”
游行好想摁死这不要脸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密码?”
舒遇更狠,容倾告诉他,你把催还钱的人都喊第七医院去。
“不怕他不能处理。”
“为什么?”
“因为他嘴硬。”容倾认真评价,“而且钢铁直男。”
舒遇好笑,“服软?想要他命?”
容倾喝牛奶时心理评价,其实舒遇挺了解游行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于是容倾特意问了句:“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池忱受到家里人保护?”
他还想说对不起。
可游行却道:“你让我清静会儿,我就喜欢清净一个人待着,你不觉得人多嘴杂,很烦吗?”
容倾:“难为你有自知之明。”
“我也很烦你,你天天晃我身边,确实烦。”
容倾掷地有声。
“你欠我,该还了。”
游行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无奈换上衣服出门了,找了身清爽气的风衣穿着走下楼梯,在下楼时,游行看到了银杏叶落了满地,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
浑然没意识到,秋天来了。
自从地狱城沉坠,亲手埋葬年少过往。
往后他所在的每一天,都该与地狱挂钩。
原以为触到了人间短暂的幸福……
游行看到了夫妻带着自己的小孩,他听到小孩牙牙学语喊爸爸妈妈时脆生生的语音。
游行手中端了杯热咖啡,慢慢抿唇喝起。
咖啡的香气让游行想起含山孤儿院的某个午后,他呆呆地从窗户外看着被领走的小孩,游行也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要是他也有温暖的家庭陪伴,该有多好。
舒夏洛跟游痕给了他无可比拟的温情,与爱。
太幸福了。
于是在某个时刻,或许是在救不到父母的世界,这种痛苦加倍再加倍。
游行心想,美好的事物总是很短暂。
想走的不走,想留的留不住。
他明白,不该放纵自己沉溺于过往。
就算是容倾作为他生命中唯一微不足道的光,也因为这种过去而彻底湮灭了。
终究是恶魔存在的世界。
他的身份,始终是恶魔。
游行太难受,每个人的出现都是生命中刻下的一道影,作为触碰的因子刺激他,让他无法忘怀,不论是舒遇,还是陈寂白,陈露杀,这一些东西,无所不用其极地提醒着他。
作为地狱城的鬼王,作为地狱城的恶魔,他犯下了多大的罪孽。
身为恶魔之子。
是他生命的原罪。
可罪又是什么。
容倾住的地方在教堂旁边,那里长满着生机勃勃的绿叶,翠绿色的爬山虎让游行愣神了好一会儿。他不是没看见过这些好东西,只是午夜梦回,他又怎么能够忘怀过去的事,怎么能够坦然放下过去的所有,这样安心地生活。
画地为牢,就是如此吧。
这个道理,他懂,可到底也是放不下……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忘却这些罪孽。
游行心想,这不是死亡能够解决的问题。
除非他死,可他死了,容倾会很难过的吧……
神会不会也原谅他?
如果当初听薄丘的话,不要一心一意追求所爱,如果当时能够把地狱城的事情放在心上一点,是不是会有不同呢?
如果他以全力扭转时间轮回,会不会,游痕与舒夏洛仍然会活下去?
命运知往事,来者不可追。
游行重复了十七次的时间轮回,每一次豪赌,都已经耗尽了他人生毕生的心力。
如果每一次都是徒劳,那这种病态般的执着应该如何忘却?!
游行想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警告自己,容倾拉住他,别住他手,冷情却又理智,“阿行,你父母,已经死了。”
“那我怎么不去死?”
“你告诉我,”游行抬起泪眼,“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不死?”
“我也不想逼自己,可除了这一些,我该靠什么活下去……”游行哭诉,“你告诉我,我怎么活?”
但容倾帮忙地委实有限,可他的话必须残忍。
“你是恶魔,这点事,无法改变。”容倾试图不那么跟个说教的大家长般教育游行。
因为这也是他不懂的问题。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忘却镌刻心底,骨血交缠的爱与恨。
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抵御来自幻想世界的流言蜚语。
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了结过去,往却新生。
容倾亦无解。
因为时间永远向前走。
容倾抬手甩了游行一个巴掌,提着他领子重重道:“你要拿命赌什么?赌你微不足道,难堪的信念?还是赌一个不存在的机会?”
“可你是懦夫,不是吗?”游行语气更狠。
“我没说我要放弃解决梵天的事,”容倾亦被戳到痛处,“我也有我的难处,你不能逼我。”
“我会疯掉的。”容倾声音也弱到不行。
一个偏执到不行的变态执着。
一个被该死的命运压到喘不过来气。
容倾:“或许我已经疯了。”
游行莫名看向他,“我对你始终是太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