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值得。
禾慕心中的喜悦已然将午休被打断的烦闷冲散,她在京华的朋友不算少,但是对于这个一端到另一端需要两小时地铁的城市来说,见一面的成本都有些偏高,这种能蹭着工作便利见上一面的机会大家都格外珍惜。
更何况这还是肖筱晓,这个电话和听筒传过来的声音其实就已经足够值得了。
禾慕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看着上面的指针逐渐走向整点:“我两点有个会,晚上一起吃饭?”
“英雄所见略同,”肖筱晓在那头笑笑,“经合楼下商场负一楼麻辣烫,六点半不见不散。”
下班后的约会就像是吊在驴面前的胡萝卜,禾慕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干劲十足,她抻了抻手,到前台找江悦玥下单了一个桑葚蛋糕,准备给肖筱晓当作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要离开时她又一次回头看向后厨,周彦背对着自己,弯着腰和师傅说着什么,禾慕的道别没有送出,一个人提着蛋糕离开了甜品店。
虽然工作是做不完的,但她还是决定给自己一个半小时去见见朋友的空当。
肖筱晓的工作结束得早,禾慕到时已经看到了对方坐在店里玩手机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运动服,显得十分有活力。
“难得大律师拨冗,”肖筱晓把手机递过去,让禾慕看自己点好的菜,“随便吃,我请客。”
禾慕接过手机,把自己买的蛋糕递了过去:“你们研究所不是在西边吗,怎么今天有空跑过来?”两人虽然从高中就是同学,关系密切,但因为肖筱晓专业特殊,禾慕其实不是太清楚她的工作情况。
“这边有个公司的材料挺有意思,导让我来参观学习一下。”果然,肖筱晓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她打开蛋糕的盒子,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蛋糕!”
“是吧,”禾慕大概过了一遍点了的菜,肖筱晓对两人的口味了如指掌,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蓝莓的清香混在奶油里,果酱熬得入口即化,甘纳许甜度正好,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禾慕把手机递回,“里面的新鲜桑葚并不全是纯甜的,偶尔咬到一颗有点酸的,正好可以中和蛋糕的甜腻。”
她这一通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肖筱晓笑着听完:“我早说你该去当个美食博主。”她把蛋糕收起,杵着下巴看向禾慕,“最近怎么样啊?”
对于许久未见的朋友来说,这句话就是一个开关和阀门,预示着可以开始讲述自上一次见面至今所有的事情,无论喜怒哀乐,对面那个人都愿意与你共同分享。
对于禾慕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润敏”的案子和聂俊茂疑似要离职的事情。
“如果他要离职,那么这个案子他为什么还要接,接下来为什么要给我做?”禾慕跟肖筱晓把事情说完,讲了讲自己的推测,“我觉得有可能他觉得这些年真的耽误了我的个人成长,于是有一种出于愧疚心理的补偿,也有可能是榨干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把这个项目收官,为他跳槽的简历增色,”她拨了拨撒在汤里的香菜,“后者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像是想跳到更高地方的人。”
肖筱晓虽然性格开朗,但思维极其理性,她听完禾慕的讲述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还有可能是想要挖走你。”
“嗯?”禾慕愣了愣。
“你前几年跟着他自己的成长或许有所欠缺,但是布置给你的任务你都按质按量完成了,这么好的骡子谁不想带着你出去拉磨?”肖筱晓夹了一块午餐肉,“而且万一,他就是想去润敏当法务呢?”
肖筱晓一语惊醒梦中人,聂俊茂四十几岁,离异,孩子在国外读书,按照他的性格在京华也没什么太多的可用人脉,因而未来在哪发展其实关系不大。
他很有可能为了一个稳定的法务职位跳槽沪市。
那这个项目就不是为他润色简历用的,而是他投奔的敲门砖。
“不过也无所谓,”肖筱晓继续道,“不管他动的是什么心思,你把这个项目做好那就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工作中留好过程文档,不管之后怎么样都不用怕。”她想了想,“不过要是聂律这种体量的律师都在转行法务,你还要继续干非诉吗?”
这个问题在祝博明问过自己是否想要转组诉讼之后禾慕就也一直在思考。
她当时选择非诉一方面是当年市场环境下非诉律师收入确实可观,另一方面也是她考量了自己的性格因素。
比起在前方冲锋陷阵,她很喜欢在后方防范风险于未然、化解风险于无形。
禾慕摇摇头:“我更喜欢非诉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状态,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是工作成果放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我以后可能会去试试诉讼方向,但是现在还是暂时不考虑”
肖筱晓佯装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那真是可怜祝律一片痴心了。”
“我们就是同期一起培训的普通同事,”禾慕皱眉,“什么痴心,你别乱说。”
“我不知道,”肖筱晓眨眨眼,“但我们普通同事之间不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专门找你一天想来提醒你。”她拿筷子轻轻敲了敲禾慕的头顶,“你什么时候能在这事上开个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