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后排正在做题的林泽宇，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林泽宇，看到苏瑶了吗？”

林泽宇头也不抬，大声说：“又去找余老师问问题了吧。”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都第三回了。”

沈亦熙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回头一看，顾筱然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室后门，手里还拿着水杯，显然是刚从饮水机那边回来。

顾筱然的表情有些微妙，她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水杯里的水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陈昱突然意识到最近同桌和往常有些不同，待顾筱然回到座位后，小声问道：“诶筱然，你最近怎么不去找余老师了？是工作少了吗？”

其实顾筱然的工作量一直都只有这么多，平时一下课就奔向311，只不过是有许多事情想要分享，想蹭吃蹭喝而已。只是陈昱不知道这些。

“哦，我平时都是去问竞赛的问题，最近要考试了，我想暂时把重心转回课内。再说了，我也不想打扰她工作。”顾筱然平复着语气，“你们生物有什么不会的吗？问我就行，跑办公室怪远的。”

一听此话，王洛凌和陈昱两人两眼放光，立马把积攒已久的疑问全抛了出来。顾筱然毫不费力地一一解答。

“这个选项肯定不对呀，核糖体和中心体是没有膜的，你们翻开书第15页，有张大图，上面每个细胞器的基本知识都有写。”顾筱然平时学得认真，关键知识在第几页都记得。

“不愧是生物课代表，强啊！”

“哇哇哇哇有年级第一为我答疑也太幸福了吧！”

“我感觉之后都不用去311问问题了，这不就有现成的嘛！”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推开，苏瑶抱着生物书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顾筱然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苏瑶，张老师找你。”沈亦熙说道。

“啊，好的，我这就去。”苏瑶把书放在桌上，转身就要往外走。经过顾筱然座位时，她停下脚步，对三人热情地说道：“中午一起吃饭嘛？”

顾筱然的手顿了一下，声音闷闷的：“你先去吧，我们错峰去，不着急。”旁边认真学习的两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苏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但没多说什么，快步走出了教室。沈亦熙看着顾筱然低垂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剩下的作业本走向下一个座位。

苏瑶她们走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李丽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晃到余秋芸的工位旁，倚在她的隔板上。

“诶，”李丽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似的，“你说最近怎么没怎么见过筱然呢？”她抿了一口茶，目光扫过略显冷清的办公室，“平时除了送作业之外，她不是来得最勤的吗？我记得她总爱缠着你聊东聊西的。”

余秋芸正在批改作业的手顿了顿，漏墨红笔在试卷上晕开一个墨点。李丽和她同岁，两人自然走得比较近，只不过这个大e人有时显得过于喧闹。

“要期中考试了呗。”说着，她继续在试卷上勾画，“以筱然的水平，课内的知识根本难不倒她。是我让她把精力集中在大三门上的。”

“哦哦，”李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她不来办公室都冷清了不少。以前总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倒是安静得让人不习惯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反正总要毕业的——” 旁边的张若淳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你们这些年轻老师啊，哎。”

余秋芸只是低头专注地批改着试卷。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却在不经意间，在某个答案旁边多画了一个无意义的圈。

李丽看着余秋芸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记得每次顾筱然来办公室，余秋芸虽然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顾筱然别叨叨了，赶紧去学习，但眼角眉梢却总是带着笑意。现在倒好，办公室里安静了，这位"不耐烦"的老师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李丽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听说五班的苏瑶最近经常来找你问问题？”

余秋芸的手又顿了一下，这次红笔在试卷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李丽意味深长的目光。

“李老师，”余秋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该去准备下节课了？”

李丽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这就走。”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不过说真的，筱然那孩子挺可爱的，你可别把她给冷落了啊。”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余秋芸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她突然想起顾筱然上次来办公室时，也是这样晴朗的天气。

余秋芸的目光落在办公桌角落的一盆含羞草上，那是顾筱然某次带来的，说是工作累了摸摸可以减压。每当她工作忙得忘记浇水，顾筱然总能按时出现，手里拿着一瓶已经放了一晚除去□□的自来水。

现在想想，那孩子似乎总是用各种方式，在这个空间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她想起顾筱然曾经说过喜欢她，当时她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一笑置之。毕竟，青春期的孩子总是这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顾筱然对她的依赖，大概也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生物老师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红笔。试卷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她摘下眼镜擦了擦，却觉得视线依然不够清晰。或许，真的是办公室里太安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