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京看向谢阑生，不是询问意见，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谢阑生接收到了他的讯号，得当地替他回复:“我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谢阑生都这么说了，沈长京于是就答应了。

要表白的人是未来秃头预备役，而被表白的人则是和他斗嘴的女生。

沈长京心想，怪不得他们之间有种古怪又暧昧的氛围，男生要么不敢和女生对视，要么说话不太自然，小动作不断，摸摸脖子抓抓头发，偏偏两人坐得近，男生肉眼可见的紧绷，原来这小子暗恋人家呀。

和所有爱情电影一样，喜欢一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等到它即将满溢而出时，动听的表白就会说出口。

此时，男生们在布置场景，山顶风大，只能弄一些粉色气球固定在地上，围成一个心形，女生则被她的朋友们以拍照为由，拉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沈长京在找谱子，他问谢阑生:“你觉得表白用什么背景音乐比较好？《告白气球》怎么样？”

他点击播放，前奏一响起，谢阑生就说“可以”。

沈长京看着谱子练习了几遍，基本就熟练了。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男女主的主场了。

当女生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她的眼中闪过浓烈的惊喜，眉眼弯成了细月，含着饱满的笑意。

她一下子就知道了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男生捧着鲜红的玫瑰，演习过了几遍的动作台词在见到女生的那一刻全忘了，脑子一片空白，他站在气球围成的心形里发愣，还是女生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要干什么，落落大方地朝他走去。

沈长京开始弹奏《告白气球》，谢阑生贴心地为他们录视频。

距离逐渐拉近，相差一步时，女生停下脚步，她背着手，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逗男生:“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男生紧张得半天蹦不出一个字，与平时伶牙俐齿的他判若两人，其他人都在为他着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可千万别搞砸了。

“你再不说，我就走喽。”女生假装倒退半步。

男生被这句玩笑话吓到了，“扑通”单膝下跪，狠狠地压在草地上，脸憋得通红，脖子泛起青筋，撕吼出惊天动地的一句“我喜欢你”。

世界安静了一瞬，疾驰的风声盖不住炽热的告白，《告白气球》也正好到了高潮，周围的人回味过来后立马起哄。

在一片喧嚣的“在一起”声中，女生接过了花，还把男生扶了起来，男生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女生，粉色气球被放飞升空。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余韵长荡，沈长京结束表演，将要默默退场，一缕木质香气却从身后飘来，紧接着后背被俯身的人微微压住，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贴着他的手搭上了琴键。

谢阑生也会弹钢琴。

沈长京僵住，他的手指没有离开琴键，与谢阑生的手指交错、重叠，皮肤触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共同震动琴弦。

旋转木马悠悠转动，旷野空阔，雪山沉寂，在欢呼的另一边，他们似乎重构了一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胸腔颤动，同频率的呼吸，以及因每一个音符而产生的心悸。

＊

回到车上，沈长京还在愣神，腕上的运动手表显示他的心率过高，屏幕上巨大的红心强有力的收缩放大，震颤从皮肤表面渗透进皮下骨肉，又顺着血管血液延伸到心脏。

红心似乎要冲出屏幕，连接着血管的心脏也似乎要冲出胸腔。

心脏每分钟跳动125次。

他明白，这不是缺氧造成的。可是明明没有缺氧，他却感到眩晕，仿佛坠入了一场白光强烈的梦境。

反观谢阑生，一如既往的淡定，倒车掉头上路，载着沈长京驶过广阔无边的塔公草原和金顶恢宏的塔公寺，在高亢嘹亮的藏语歌声中抵达墨石公园。

墨石公园位于道孚县八美镇中古村与卡玛村交界，是中国唯一高原石林景观。

景区门口摆着一排小摊，喇叭的机械叫卖声传到每一个游客耳中，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烧烤烟味，烤牦牛串、牦牛酸奶和酥油饼等特色小吃应有尽有，也贩卖方便面、饮料。

沈长京掏钱买了两杯牦牛酸奶。酸奶装在纸杯里，表面撒了厚厚一层白砂糖，搅拌几下后舀起一勺，浓稠拉丝，入口奶味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