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静得诡异。
沈长京讪讪放下手,尴尬地咳了咳:“那个……我们俩情况就这样,谢谢大家的好意,你们的祝福我们收到了。”
祝福?哪来的祝福?
众人欲言又止,有阿婆想要再努力一把,被她老闺拉走了,叽叽喳喳的群鸟瞬间纷纷散去。
沈长京长舒一口气,攥着的拳头松开,使劲在裤子上摩擦,掌心全都是汗。他心虚得很,不敢看谢阑生,脚底抹油就想跑。
谢阑生眼疾手快拽住他的后衣领,语气危险:“跑什么?”
沈长京誓死不回头,大声嚷嚷道:“赶着回去睡觉。”
“我也没骂你,你怕什么?”
“谁怕了!”沈长京理直气壮,扭头瞪他,“明明是我帮了你。”
谢阑生老神在在道:“那你还跑。”
“都说了要回去睡觉!松手!领子都被你揪宽了,快赔我一件。”沈长京虚张声势,硬生生从谢阑生手中扯回了他的衣服。
谢阑生揉了一把沈长京的头发,平静道:“你今晚有点暴躁。”
“跳舞跳嗨了。”沈长京视线飘忽,他刚才就不应该口不择言,想要咬烂自己的舌头。
谢阑生见他炸毛,没再继续逗他:“走吧。”
“去哪?”沈长京懵了一瞬。
“你不是要回去睡觉吗?”
“哦哦哦。”
滚滚的折多河翻涌着城市的灯火,广场上欢快的音乐渐远,沈长京落后谢阑生半步,双手插进衣兜,闷头闷脑地解释:“我刚刚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谢阑生伸长手臂将人捞到身旁:“我又没怪你,委屈给谁看呢。”
搁在沈长京颈侧的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我还要谢谢小沈导给我解围呢。”
沈长京一扫阴霾:“有什么奖励吗?”
谢阑生逗他:“哥哥给你买根棒棒糖?”
沈长京不屑:“嘁~”
最后以谢阑生给他买了一杯奶茶和给他讲了一个旅游故事结尾。
翌日早,去参观甘孜自治州博物馆。博物馆位于新城,背靠大山,红色平顶极其显眼,民族建筑高碉与梯步相辅相成。
一进大门,一尊着藏族传统服饰的男女石雕迎接四方游人的到来。
大厅内有一块显示屏,沈长京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描绘着路线:“成都,雅安,泸定,海螺沟,现在在康定,好快呀,不知不觉已经到过那么多地方了。雅江,理塘,过几天我们就要去理塘了,然后是稻城,亚丁,再一路到西藏。其实从广州出发前,我想象过这次的旅行。”
谢阑生的视线顺着沈长京的指尖移动,面容映照着柔和的蓝光,投下阴影绰绰,五官深邃,闻言问道:“是什么样的?”
沈长京笑了笑,坦言道:“冒险,激情,自由,迎着风一边开车一边高歌,在雪山之巅大喊。可惜,车不是敞篷的,雪山山顶不一定上得去,就算上去了,估计也不能喊,会雪崩。”
谢阑生:“失望了?”
沈长京摇头:“不,我真的有那种‘永远在路上,永远热泪盈眶’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回忆起来,仍然会觉得我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和我一起旅行的人是你。”沈长京目光澄澈,倒映着谢阑生微愣的面容。
谢阑生疑惑:“我?”
沈长京“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谢阑生扬笑:“感谢认可。”
沈长京老成地拍了拍谢阑生的肩,眉飞色舞:“同志仍需努力。”
谢阑生无声纵容了他。
一楼展厅名叫“圣境”,左侧展厅展示的是甘孜州的自然生态资源,分区域介绍了甘孜地区的生态资源,如雪山、草原、冰川、山脉、湖泊等,右侧是一个邀请展。
展厅内的模型真实还原了野外动物们的生活场景,豹追羚羊,鹿喝水,牦牛散步,黑熊龇牙吼叫,熊猫吃竹……
“小时候可爱看《动物世界》了。”沈长京说,“但是轮到我去拍纪录片时,我才知道那有多难。”
拍纪录片的金钱成本相对较低,但时间成本高,拍摄对象和过程具有随机性,后期剪辑难度大,对导演的现场调度能力、个人审美和镜头意识要求也极高。
他之前做作业就拍摄过以“广东非遗文化”为主题的纪录片,在某视频网站小火了一段时间,天天有人催更,后来陆续更了一系列就停了,因为一个视频从意向沟通到后期合成前前后后得花费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中途遇到点困难,甚至可能两个月以上,他那时又忙着与老师同学合作拍摄一部微电影参赛,没时间总是广州北京来回跑。
不过他把其中一个片子投了“中国国际纪录片节大学生纪录片大赛”,拿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这也为他积攒了大批原始粉丝。
“你知道在科技没那么发达的年代,天文学家是如何观测星空的吗?”谢阑生问,他们漫步上着楼梯,错开下楼的人。
在遇到谢阑生之前,沈长京只是对星空和宇宙存在单纯的好奇,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更别提天文学家的工作是如何进行的,当然是不知道了。
“当时摄影技术不普及,早期记录和保存数据都用目测和手绘,后来又流行起了照相底片,但是要观测者自己根据相机的大小裁切底片,操作过程极其复杂,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导致功亏一篑。而且要想拍下观测图像,还得爬上一个安装在主焦支撑结构或镜筒顶部的笼子,简称观测笼,至少两层楼高,直到曝光完成或者夜晚结束才下来。
“特别是导星的时候,连续好几个小时不能移动。冬天不能开暖气,夏天不能开冷气。所以,曾经在主焦观测里发生了很多危险又啼笑皆非的事件。”
“如果要上厕所怎么办?”
“男生的话,用瓶子解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