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蓄势待发,若是他再反抗,自己霸王硬上弓了!
“苦吗?”
咦?陈阿七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堂堂锦衣卫镇抚使,杀人不眨眼,竟怕药苦!
她无奈,自己尝了一小口:“不苦的,喝吧”。
朱明聿见她面色如常,并无痛苦之色,不再牙齿紧闭,微微张嘴。
中药入唇,苦涩入喉:“你骗我”。
陈阿七被他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一鼓作气,把全碗都迅速喂了进去。
万事大吉,她的任务终于完成!还来不及开心。
朱明聿:“为什么?”
陈阿七哽住,他怎么像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前几日诅咒我?”
陈阿七嘴角抽搐,被气笑了:“什么叫诅咒你!那是占卜,推卦占卜懂吗?这是天注定,不是我能决定的。
朱明聿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像小狗一般。
陈阿七心软,她真是百口莫辩啊!
祁宁县百姓高烧上千,她本在民间煎些草药,却不料被锦衣卫挟持,看到他,才知他们喂药不进,便把自己撸来。
他烧了三天,自己便被锦衣卫拘了三天,他不喝药,病怎么会好,他不好,自己哪能出去!
她什么法子都试了个遍,躺着喂不进药就把他上身扶起,扶起喂不进药就让人把他直立架起,就是撬不开他的牙齿。
她甚至让其他黑衣锦衣卫嘴中含药,嘴对嘴的喂进去,可惜他们打死不肯,害怕镇抚使醒来得知此事活剥了他们。
“阿七姑娘,我还没娶亲呢!”
“阿七姑娘,我没有龙阳之好啊!”
“阿七姑娘,要是被镇抚使大人知道我等亲了他,天涯海角,他定会杀了我们的,你是女子,要不你来试试?”
“这不是亲!喂药懂不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那要不把这七级浮屠给阿七姑娘你,放心,不用怕镇抚使大人醒了不认账,等他醒来,我等定会劝他纳你为妾。”
为妾?!
陈阿七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谁稀罕当他的妾!一气之下把人都轰了出去。
眼前他高烧三日,呼吸渐渐虚弱,竟有垂死之兆,陈阿七趁着夜色无人,竟伸手到他的颞下颌,想生生把他的下颌骨掰至脱臼,嘴就不得不开,大不了喂完药再接回去。
可当她触碰到他的颞下颌时,发现竟重度磨损。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顿时心生怜悯,最后一夜吧,倘若明天他还不能进药,再行此招。
幸好,他终于醒了,且服了草药,这下自己可以回去睡觉了!
陈阿七端着空的药碗,忽略床上可怜的人儿,抬腿走了出去,表面神色无常,内心却欣喜若狂。
若为自由顾,男人皆可抛!可怜小狗男也不行!
朱明聿侧脸看着她走了出去,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神色清明,强翻起上身,半趴在床沿,将药全数吐出。
他躺回床上大喘着粗气,看着床顶的木纹,思绪陷入一片昏厥,他仿佛又回到十五年前地狱般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床顶,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次次喂着药,他反抗就令人捆着他,他不张嘴就令人掰掉他的下颌。
整整三年,直到她确认自己被药物侵蚀,对她构不成威胁。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喝任何药了。
他生来就是个弃子,在没有爱的环境里苟延残喘的长大罢了。
啪嗒,木门响起声音。
朱明聿疑惑地望向眼前去而复返的女子,脸上的痛苦神色还未来得及收回。
“半夜厨娘早去歇息了,我去给你煮了些粥”,阿七走近了注意到他的神色,“咦?药有那么苦吗?”
他摇了摇头,耐不住粥香四溢,他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
发烧三日,三日未进食,此时身体早已透支,若是平常人,怕是早饿得昏厥了。
陈阿七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他只是看着她,不张嘴。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阿七反问。
“我喝了药,你既可以交差,为什么还回来?”
阿七:“我不可能看着一个人饿死”,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了床边地砖上的汤渍,是他适才吐出的药。
朱明聿没想到她那么执着,无奈的笑了笑:“我不会死,你自由了”。
“药也不进,粥也不喝,你确定不会死?”陈阿七舀了一勺粥,当着他的面喝下去,清明的眼神直视他:“我不会下毒害你”,顿了顿:“若你心有疑虑,给我一两银子吧”。
朱明聿见她以身试毒,此刻不喝也不是,他倒不是怕她下毒,只是他不习惯。
不习惯竟有人对自己好。
陈阿七满意地看他全数喝了下去,内心雀跃,关心病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面对他冷冰冰的性格,让他乖乖屈服喝药喝粥有种攻略冰山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