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偶尔也会做甑糕,远不如街市卖的好吃,米蒸的不烂,倒是甜得过分。
李长季看我吃得开心,嘴角微微上扬,他小声道:“听说你封了贵妃?”
我没否认:“他为了补偿我,升了我的位份,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能拿的银子多了,州县送来的宝贝多了。”
“他对你…还是很好的。”李长季有些失落,“阿言,怪我没能力救你出去…”
我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听他自责。
李长季武功不低,轻功也好,可他没法从偌大的皇宫带一个成年的女子飞出去,我一旦消失,沈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想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余生。
我说:“你今天来,难道是专门给我道歉的?”
李长季一怔,笑了出来:“不是,沈业选秀人尽皆知,我日子算得不错的话,今晚新进嫔妃侍寝,他不会在你宫里,我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
春日微风拂面,李长季额前的两缕头发随风扫过我的脸,我回眸看他,他笑容极浅,只是嘴角微扬,最后连弧度都没了,直接垂了下去,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不开心。
我伸出手,搭在他小臂上问他:“你在担心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我的直截了当轻易地戳破李长季的伪装,他反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在抖,声音也颤抖着:“阿言…我害怕你会再次喜欢上他,你离开我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得让我以为你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好像你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你本就是他的妻子。我知道我不该去招惹一个有夫之妇,不该去觊觎皇帝的女人…”
他最后两句话让我鼻子发酸,李长季一向洁身自好,品行端正如青松劲柏,却为了我几次三番潜入后宫与我见面,这在他内心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如今的他正如他最看不上的那些浪子狂徒一般,偷偷摸摸和情人私会,放浪形骸。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他衣袖上,又担心被宫人发觉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忍住,我起身半跪在他双膝之间,他坐在石阶上比我高出半个身子,如此更显得我楚楚可怜,我俯在他膝上哽咽着,李长季不知该如何哄我,只好抚摸着我的头发给我擦泪,轻拍我的肩膀。
我渐渐冷静下来,仰着脸含泪道:“你是不是以为沈业临幸别人,我会为了他伤心所以来找我,你想看看我到底会不会为他难过,是吗?”
李长季的拇指从我眼角抹过,把我的泪水一齐抹去,他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唯独眼尾的微红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我们只有彼此了。”我环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没有你,我在这宫里根本活不下去,李长季,我真的需要你。”
我难得见他一次,过后我能靠着回忆和他见面的场景开心很久,再暗暗期待和他下次见面的日子,哪怕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李长季亦抱住了我:“是啊,阿言,我只有你了。”
带李长季躲开抄家之祸的老仆在去年年初去世,他陪伴李长季二十余年,是李长季最信任的长辈,他为此郁郁了很久。
“起来吧,地上凉。”李长季扶我坐下,解下披风披在我肩上,我的后背顿时传来一阵暖意,熨帖般舒服。
我问道:“你最近一直在上京吗?还住在平乐巷?”
“嗯,一直在。”
他娓娓道来,告诉我他的近况。
李长季从西凉离开后内伤没有完全恢复,每次来看我需要完美避开羽林军的巡逻,还要没有半点声音地穿过无数个宫墙,使用轻功要耗费大量内力,对他的身体极为不利,故而他除了见我之外,大半时间都在休养,他在上京有个一进的小院,不惹眼又方便。
我不由担心起他的身体,皱了皱眉。
“没事,现在好多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和你说话吗?”李长季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有无尽的忧伤。
他本身皮肤就白,月光洒在他脸上更显得没有半分血色,我晓得那日他伤得狠了,他跪在地上不停呕着血,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李长季的怀抱适时打破了我的沉思,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再想过去的事,阿言,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