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业用朱笔敲了敲面前的奏折:“今年冬日北方雪少,开春后也没下几场雨,并州幽州两地百姓以麦为主食,本该这时候就抽穗,如今一点不见抽穗的迹象,要是再不下雨,怕是要误了农时,夏收收成不好,秋冬易有难民…”
“不如等新人进宫后去一趟圜丘祈雨,也算是体恤百姓的心意。”我回身从豆蔻拎着的食盒里取出一碗银耳莲子放在沈业面前,他嘴角有了笑意,接过碗尝了一口道:“你自己炖的?很甜。”
说罢拉着我的手在他身旁坐下,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尝尝。”
我低头抿了抿,说道:“是很甜。”
沈业两三下喝完了银耳汤,合上奏折跟我说话,我道:“这次的秀女怎么样,合心意吗?”
沈业面上微红:“选了几个家世还行的秀女,也没特别好的。”
我故作不在意地眨眨眼,头转向别处,沈业见状掰着我的肩把我身体转到他面前,辩解道:“阿言,我是真的喜欢你,心里是有你的,不信你摸摸。”他拉着我放在他胸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跳动。
“陛下是天子,理当为皇家开枝散叶。”
“阿言,是不是我选的人太多,你吃醋了?”沈业怜惜地看着我,“你不高兴尽管跟我说,别自己闷着。”
沈业让我倚在他胸口,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登基不到一年,沈璋留下的旧臣中至今仍有为太后说话的人,我不能不防,也不得不拉拢一些世家大族。老六老七年纪小又刚封王,说不得太后会拿他们做文章。”
我窝在沈业胸前,讲出了数月前的疑惑:“宫人说太后被你软禁在了福康宫,为何她还能…还能联络朝臣,又能把我从太液池掳走,难道她宫外没有羽林军看守吗?”
沈业嗤笑:“软禁…宫人听风就是雨的闲话你也信,她儿子没了,不过才过去短短几月她哪会轻举妄动,我登基后因她是父皇的皇后,依旧奉她为太后,所有衣食供应还和从前一样,只不过福康宫外多加了两队巡逻的羽林郎,也是怕她自残或被人所伤,最后再赖到我的头上。”
“难道就没有一点软禁的想法?”
“有。”沈业大方承认,“福康宫周围多了羽林郎,她确实外出的少了。”
”陛下英明。”
我闭上眼,思虑片刻后直起身从沈业怀里退出来,终于问出了这两个月来一直想问的话:“沈业,已经半年多了,什么时候能给我个交代,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不信对你来说这件事有这么难…”
我已经很久没问过他关于李长季的事,他跟我说只能暗地里查我信,说查起来不容易我也信,但不至于半点消息都没有。
我一提到李长季,沈业脸上就不太好看,他没再看我,把银耳汤的碗推到一旁,打开那本合上的奏折看起来,冷冷道:“又给我送甜汤又是投怀送抱,原来是为了他啊,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选秀的事跟我吃醋,费心费力地哄你。”
我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道:“你不想哄就算了,多得是愿意哄我的,你不就是不想见我吗,我走就是。”
我拢了拢披帛作势要走,手腕被人从身后抓住,沈业沉着脸往后拽了拽,使得我失去平衡一脚踩在了裙边,险些趴在地上,好在他眼疾手快,双手从我腋窝下穿过扶住半跪在地上的我。
“脾气这么大,说一句就要走?”
“臣妾说话不中听,免得惹陛下生气伤了龙体,还是自己识趣一点的好。”
沈业气得咬牙切齿:“你跟李长季也是这么说话的,我记得你在他面前乖得跟兔子似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在我面前就不能这样?”
我说:“我对他温柔是心甘情愿,他待我比你好,他也不会像你这样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
我点头:“是啊。”
我挣开他拉着我的手:“你给我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再给我一个月。”沈业道,“已经有些眉目了,一个月后我会给你一套完整的卷宗,但是阿言,我不知道这个结果你能不能接受得了。”
我不懂沈业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我能不能接受得了,我说:“你只要给我结果就行。”
沈业没有再像方才那般生气,反倒有些郁郁,他轻声叹道:“只要我做完这件事,你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