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无意外地得了风寒,头痛流涕持续了两三天,御医给我把脉说是着凉的缘故。
沁馨百思不得其解,反思了好久她到底哪扇门窗没关紧才让我被风吹着了,芙蓉殿的炭火也烧得更足,和外面比起来好像春天般暖和。
我喝了四副药才好起来,虽然生病的滋味很不好受,可我一想到李长季就开心,心里隐隐有了期盼,发黑的药汁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蜜饯就能喝得干干净净。
我生病的消息通过御医传到沈业耳中,他赐了不少珍贵的补品给我,但从始至终没再来芙蓉殿。
仔细算的话,从伤风到病愈,我已经十七天没见到沈业了。
沈业和我吵架随后不来芙蓉殿的事宫里人尽皆知,我宫里的待遇却和往日一样丰厚,按说我失宠,宫里的人见风使舵克扣我的份例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他们却没这么做。
“娘娘多心了。”沁馨听完我的疑惑微笑着安慰我,“如若娘娘真遭陛下厌弃,哪里还会让人送来这名贵的血燕和高丽参,内侍省的人心里有数,不会苛待娘娘的。”
我倒没想到这层。
我病时孟采瑶派人来送了些东西,现在我病好了,应当亲自感谢她,而且我听说她这阵子也不太舒服,一直咳嗽不停。
沿着太液池一路走去,隐隐可见初春美景,路旁柳树冒了新芽,柳枝纤纤如罩在一团嫩绿色的雾中,树下迎春和蒲公英是鲜艳夺目的明黄,映着远处刚绽开花苞的杏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我起了赏景的兴致,走走停停快半个时辰才到拾翠殿,拾翠殿的景色向来不逊太液池,孟采瑶心思细巧,她宫中的山水布局也更显得错落有致。
我进殿时她正喝完药,见我来很是意外,忙叫宫娥去切果子。
我指指豆蔻手中一盒手腕粗细的千年人参,道明来意。
“听闻夫人这两日身子一直不好,嫔妾特意来问候,夫人可好些了?”
这支人参是沈业给我的,我身体好了也用不上,借花献佛给她正好。
孟采瑶掩唇:“不过时气所致,春日花粉灰尘多,我宫里附近又多花草,咳嗽几日不是什么大事,多谢昭仪费心。”
我道:“夫人是后宫之首,嫔妾理当如此。”
“三个人的后宫算什么后宫之首,昭仪真是抬举本宫。”
宫娥奉茶上来,我轻抿一口,是上好的蒙顶,故作不解道:“嫔妾入宫时间短,也知陛下和夫人是青梅竹马情谊不比常人,陛下后宫只有三人,难道夫人不高兴吗?”
孟采瑶神色微变,有淡淡的哀愁:“三人…昭仪不知道么,过了清明,陛下就要选秀充实后宫了,新人如雨后春笋一茬接着一茬,陛下哪还有空想起我们。”
后宫嫔妃不得有妒忌之言,孟采瑶却当着我的面直言不满沈业选秀之事,真不知她是在试探我,还是信任我。
我出神之际,又听她道:“上次本宫因钰儿中毒之事错怪昭仪,昭仪还能不计前嫌来看望本宫,本宫实在感激,前几日本宫新得了一支海棠步摇,花样虽没什么新奇,但妙在是一整块粉红色的玉雕刻成海棠的模样,妹妹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她身边的柳鱼捧着匣子过来,我点头示意豆蔻接过,口中道:“谢夫人。”
恰时宫娥奉上两份果盘,我的这份是几块香瓜和苹果,孟采瑶那份没有香瓜,换成了梨子。
她跟我说着清明后沈业选秀的事,我默默用银签子吃香瓜,偶尔附和一两句。
沈业把这次选秀交给孟采瑶操办,选秀所用的殿宇兰华殿也在紧锣密鼓地修葺,重新刷漆换窗纸,务必在选秀那日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随口问道:“殿选的名单出来了么,这次得选多少人?”
孟采瑶道:“还没有,不过十日后各州县送过来的秀女就要入宫了,最后也不过留一百人给陛下选,至于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这就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了。”
说完她让人把大皇子钰儿抱出来,钰儿已经能牵着乳母的手走路了,走得不是很稳,摇摇晃晃地走几步就会坐到地上,孟采瑶把他放在厚密的羊毛地毯上,他想爬就爬想走就走,十分有趣。
钰儿对我头上的缠丝金花步摇起了兴趣,步摇一晃一晃,逗得他咯咯直笑,他在我面前坐定,香香软软的小糯米团子还不会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我朝他伸出手,钰儿好奇心顿起,歪着头看我用小小的手指抓住我的拇指,顺势站了起来,钻到我怀里去够我头上的步摇。
我怕钰儿摔倒,用双臂围成一个圈把他护在怀里,他睁大了眼睛瞪我,噘着嘴小脸圆鼓鼓地,我也同样瞪大眼睛逗他,他反而害羞地捂住了脸不再看我。
“这孩子…从小不怕人的。”孟采瑶话里满是宠溺的意味,“钰儿知道母妃长得好看,所以想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