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到了中午,也并没有暖和多少,说话时就有白汽顺着嘴巴冒出来,好像上京过节时街上杂耍喷出的火苗的形状。
摔跤比试过后,下一场是射箭。
在康米娜挡不住的热情撺掇下,李长季不得已上台参加了射箭比赛。
君子六艺,其中一项就是射术。
今日比射术的共有十位勇士,分成两队,一人六支箭,需要射中五十步外的草靶,从内到外分数递减,最后总分高的获胜。
李长季和其他四位勇士先上场,随着发令官的指挥射完了六支箭,李长季暂时分筹最高。
他下场后站在我身边很是得意,嘴角分明噙着笑,还想把笑容压下去,终于在我狠狠夸了他一顿后破功,咧开嘴角。
我们站在场下一起看场上的勇士们继续比赛,锋利的箭头划破空气有短暂而清晰的急鸣,使得人心头为之一振,李长季本来和我一起看比赛,可不止为何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站在了我面前,几乎是同时,一支箭从他袖子上穿了过去,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颤颤地晃了几晃。
我惊慌失措地去看李长季的胳膊,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瞪着那支箭的主人,我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看他的伤口。
冬季衣裳厚实,李长季的外裳是羊皮做的精致皮衣,周围用兔毛缝成一圈风毛,还好皮子结实耐磨,箭头只划破了一点肉皮,并没有大碍。
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旁边早有人递过金疮药,我把药粉小心翼翼洒在他的伤口上,再用手帕固定好。
等做完这一切时,康米娜早将那凶手五花大绑,带到了我们面前。
康米娜大喝:“抬起头来!”
跟随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凶手。
这不就是刚才摔跤比赛作弊的阿虎吗?
显然李长季也认出了他,神情颇为气愤与不屑。
倘若是在中原,我或许会上前和他理论,但此时情形不明,我和李长季都不便开口。
而阿虎明知我俩是他们西凉七公主的朋友,却还要背地伤人,显然是不把七公主放在眼里,恐怕西凉王也不受他与他背后人的尊重。
我转过头,看到康米娜暗自思量,也许她和我是同样的想法,她脸上有些许的不自在与尴尬,在自己的地盘被人伤了面子,她当然不太开心。
在此之际,康英如同及时雨般出现,适时打破了尴尬。
他把阿虎带到无人的帐篷中进行审问,原来阿虎是西凉国其中一个小城城主的部下,他们的首领不服西凉王的管理,让阿虎来搅局打败巴图损西凉王的面子,谁知被康米娜发觉,我又在一旁帮腔乱了他的计划,他恼羞成怒不敢对公主下手,索性盯上了我。
若不是李长季反应快,我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康英愤怒至极,派人将阿虎关进了监牢,去回禀了西凉王。
康米娜早已叫来王宫御医为李长季疗伤,还送了几件衣裳让李长季换上。
我见李长季开始解衣带,忙回避出去和康米娜说话。
她宽慰了我几句,对我说:“我们西凉一个城就是一个小部落,各部落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制衡,城主都听我父王的命令,可最近一两年有人起了异心,开始不遵王命。”
我问她是什么缘故,她说:“我父王好和平,极少主动向周边小国宣战扩张国土,这些城主觉得我父王太过仁慈,说不好听点就是懦弱,他们好战,又碍于王命不敢太放肆,才不断试探挑衅父王的威严。”
康米娜第一次露出这样沉重而担心的神色,和她认识至今,她仿佛一直都是在哥哥保护宠爱下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明媚灿烂,不知世间烦恼。
我说:“你父王和几位王子会有办法的吧…”
她低头笑了笑,复又抬头望向远方的山脉,郑重其事道:“我父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挽弓搭箭可以射落天上飞得最高的雄鹰,骑马出战以一当十,我的哥哥们个个英勇善战,没人能从他们手底下讨到便宜,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西凉的百姓。”
提到父兄,她又恢复了往日骄傲的模样。
她又说:“如果西凉百姓需要我,我也愿意为他们献出一切。”
她说这句话或许是无心,或许是想尽一份公主的责任,可我站在一旁难以抑制心潮澎湃,我想起沈业说起那些关于和亲的话,心中涌起无限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