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说到这个份上,白毛狐狸才总算想起来了一件事。
它确实不是第一次来鳞族的地界了,在两位兄长还没堕魔前,它被拎着来过一次。但两位兄长要去见它不认识大妖谈事,就随便找了块僻静的地方,让它自个在那安静待着玩一会,然后它就在那个僻静地方发现了一条小鱼。
非常漂亮的小鱼,狐狸几乎一眼就被对方那极其夺目的尾色给吸引住了。但是那条小鱼很高冷,并不怎么爱搭理它,它没能扑腾几下,就兀自游走了。
不过既然是玩,当然是你追我赶才好玩,所以白毛狐狸一点都不介意小鱼的高冷,对方一游走,它就追上去,继续拿爪子拨弄,一直玩到…… 它饿了。
饿了就要找吃的,狐狸觅食了一圈,回来就发现一只丑不拉几的酸与,在试图偷袭陪它玩了大半天的漂亮小鱼。也顾不上别的,它当即用尽了毕生所学,尝试去驱赶那酸与,不过比划不过三招,它就被酸与给扇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只看见两位兄长了。
它一度以为是兄长们救了它。兄长们向来不爱搭理它,所以它也没办法去求证,也不敢去问那条漂亮的小鱼究竟有没有受伤。
“那条鱼是……”白毛狐狸惊呼着瞪大了眼睛。
“是我。”天龙给了它一个明确的答案。
白毛狐狸以为的不期而遇,其实是它的大人有意来寻的它。
当时那酸与其实无论如何都威胁不了天龙的性命,但如若真让酸与偷袭成功,受伤是免不了的。所以祂始终记着祂欠了这狐狸一恩。
原本狐狸给祂挡了酸与,免了祂的一次伤,祂又倒回来给狐狸挡了大鹗,救了狐狸一命,一报还一报,按理说他们之间那点缘分就抵掉了,往后也无须再有什么瓜葛。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龙没想到,这么一次还恩,居然让祂彻底沾上了一块甩不掉的黏皮糖。
无论祂走到哪里,白毛狐狸就跟到哪里,直接把祂给跟出习惯来了,有时见不着那蹦蹦跳跳的狐狸身影,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
而等祂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时,祂早就……无可救药了。
在这回溯记忆的阵法,时间与阵外不尽相同,莫子占他们在这里看了许久,可能外头过了只不过一瞬。
可即便如此,设阵者似乎也不想耽搁他们太多的时间,周遭的一切景象在不断变化,且变化的速度在不断加快,仿若一条湍急不停歇的河,又似一抔无法留住的指尖沙,他们唯有凝神静心,才能稍微从中瞧见藏在其中的嬉笑画面。
不知不觉间,数百年过去,白毛狐狸也渐渐长大了不少。
虽然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性子沉稳了许多。好吧,仅仅是对着其他人和妖时沉稳。在天龙面前,它会毫无顾忌地显露幼稚的本性。
阵内关于时间和情绪的感知源自设阵者本身,莫子占他们身处其中,能清晰地明白,无论是在天龙还是白毛狐狸心中,接下来这段时日欢愉盛多,却又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2]。
好比莫子占与许听澜在藏岁小筑生活的那十年。
狐狸修行的资质比天龙想象得要好得多,从前只是被散养在乡野,从来没有被正儿八经地教授过术法。
一旦得到引导,白毛狐狸对于星学与阵法的领悟力比祂见过的所有妖都要高,包括祂自身。
也不知道白毛狐狸那两位兄长是什么眼神,才会觉得它们的这只幼弟愚笨无用,天天在狐狸耳朵旁边乱骂,要不是这狐狸天生乐观,早就被骂自闭了。
白毛狐狸天资好,自然是天龙所乐见的。唯一的可惜之处,是月狐生来有残缺,这一族比寻常的狐妖更美,但也更难修出人身,所以狐狸一直就只是狐狸,每次用爪子化符咒,都是带着毛边的。
一直是狐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它“狐假龙威”的大业进行得很顺利,有了靠山,渐渐就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狐大仙”,上蹿下跳几番折腾下来,它总算寻到了一个合适月狐一族居住的地方,并攒够了可以用来铺设护族结界的材料。
其中很多材料都是天龙陪着它去寻回来的,包括结界的主体阵法也是在天龙的指导下创制出来的。这时候,天龙在白毛狐狸心里早就成了世间最好的存在,比什么都好,它隐隐已经不大想继续只当大人的跟班了,但又有些想不通,它得在大人心中扮演什么角色才对,只知道,越亲密越好。
所以它暗戳戳想在这本该阻挡一切的结界上,单独给天龙留下一扇小门。
“这里是我的新家,也是大人的新家。”
打定了主意,白毛狐狸搓搓爪,开始布置起自己构思已久的结界。
这布结界的过程持续发展了很久,也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一直在旁围观的莫子占眼中。
他眼中尽是惊惶与无措。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十七的手,企图通过肢体接触带来的温度,来让自己心绪稍微平复下来一点。
随着呼吸逐渐平缓,紧随而来的,是心间大石忽而落地的安定感。
通过这个布阵的过程,无论是十七,还是莫子占,都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
隐日原的这个结界基底是由一座由各种铸界材料炼成的日晷。而日晷在成型之初就认了主,这导致仅有这只名叫“如意”的月狐,可以自由出入隐日原。
不过后来某狐狸闲得慌,在结界里头又设了一道阵法障碍,自己把自己的出口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