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莫子占心底还有另外一问。
少了一魄……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十七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他,他就只好自己掏空了脑袋去摸索答案。手搭在十七的肩上,尽力让自己能够撑起身,自然而然地将唇贴上这人的额头,同时手转而揽住了十七的脖子,又再次开口问道:“头会觉得疼吗?”
自从支支吾吾与莫子占透露许听澜神魂的事后,他就去仔细查了许多相关的典籍,所以他其实是知道一点的。
奭灵即觉魂,主宰着意识,司掌着记忆。奭灵有缺的人,轻则会有心神俱裂之感,重则会患上离魂症,整个人变得痴傻,不能语。
而失去臭肺魄则会五感有遗憾,对于世间的感知会变得极为迟钝。
莫子占有时确实跟野兽没有太大的区别,吻到哪里,就会忍不住咬到哪里。他不自觉地张在嘴,犹如圈下领地一般,又在其上落下一个水印。
被剥夺的五感中,第一感,是触觉。
修士与凡人有异,这种剥夺并非完全的剥夺,代嵊也不希望这会影响到许听澜的正常修行。
所以许听澜相较于常人,只是彻骨的寒变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冷,能灼伤人的热变成了不足挂齿的暖,包括许多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也仅仅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知道自己是在痛。
或许正是在与这种剥夺较劲,许听澜从前在藏岁小筑总喜欢像凡人一样,披上衣物点起火炉来御寒,从而寻求那一点微弱却又真实的触感,哪怕大多数时候,其实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个细节莫子占明明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却从未深思师尊为何如此。
额头上的皮肤说不上有多敏感,可是莫子占的双唇触在其上,却无端让十七难耐。他不自觉地抚上莫子占的背,好将他的身子托稳。
心想直接骗说没有,这人必定是不会信的,最后只能照实地说:“最开始会有,但现在已经极少了。”
在云璃城刚醒来那几天,无疑是十七最痛苦的时候。遍布全身的烧痕仿佛其上还有未曾烧尽的烈焰,而因为缺少奭灵而带来的失魂阵,确确实实给十七带来自经脉深处升起的痛楚。
只是自身的妖血过于强大,在魏老的帮助下,渐渐平稳了下来,元神得到支撑,就很少再会体会到那些感官上的疼痛了。
然而不知自己来处的感觉空得可怕,宛若孤舟独行江海,飘忽不定的心慌比实际的撕裂更为磨人,直到他救下了莫子占,哪怕样子看着陌生,哪怕对方因伤陷入沉眠而无法与他说话,他也好似忽然着了岸,心底一瞬只剩下了许久未有的安定感。
从前不知这种安定感究竟从何而来,可现下却有了许多头绪。
十七的如实交代并没有得到莫子占的轻饶。
莫子占腰往下塌,重新坐在十七的大腿上,伸着脖子去吻那近在咫尺的左眼。
他俯身向前,正正吻在了那颗他自以为只有他发现的小痣上,甚至忘情地探出一点舌尖,在其上舔了舔。
十七的呼吸一重,抚在莫子占背上的双手下意识一用力,逼得莫子占的腰往前又弯了几分,将他们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可是莫子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动作到底有多放肆、危险。他全数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一双眼睛之上。
第二感,是视觉。
并非眼盲,只是长久以来,许听澜都分辨不清大多数颜色。他眼前的世界有如被蒙上了一层灰,哪怕面前是争奇斗艳的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桃红柳绿,于他而言,都是褪了色的旧物。仅有纯度极高的正色,能让他有所区分。
正如十七对莫子占说的那样,他其实对于白衣没有执着,他本身也不是会执着那点小事的人,只是因着眼睛的这点毛病,让搭配好衣袍成了一件难事。
他并不想一身不恰当的红绿穿出去,给他带来不必要的耻笑和麻烦,所以只能百年如一日地穿那些素衣,穿得甚至让他唯一的弟子误以为他就是喜欢这道素色。
莫子占故意模仿他穿素衣,他也是无意中从其他弟子口中听来的。
他记得莫怀是曾说莫子占儿时喜欢穿的都是些鲜色,想着不应该让这人因为自己而被改了性子,便开口提了一句。那过后没多久,他就可以时常看见一片灰白的藏岁小筑里,有个艳色的身影扑腾来扑腾去,确实要比从前一身素色要好看得多。
第三感,是嗅觉。
莫子占放过了十七的左眼,往下挪去,咬了咬十七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