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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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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已然入夜,皇城四下依旧喧闹得很,毕竟但凡家里有一位新老爷的,不管名次如何,全都在大摆宴席,有的甚至主人家亲自倚在栏杆边上,手提着一个篮子,一把一把地往里头抓喜糖,再往外撒去,美名为“散喜”。

被十七带着上画舫时,他手里已经攒着十来颗糖了,甚至有一颗还被拆了纸,就差往嘴里塞了。

可是还没塞,他又停住了动作,视线正巧与岸边上几个灰扑扑的小孩对上。

这种包着纸衣的糖果对于道上一些家境贫寒的小儿来说,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从小到大很难吃上几回,一颗有时候甚至能抵得上一顿饱,可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抢到这馅饼的,至少莫子占眼前的这些小孩明显就没有抢上,在这一派灯火通明间闷闷不乐。

莫子占将尚且干净的喜糖又塞回了纸里,然后摸了摸袖子,像变戏法般手里的糖从十几颗变成了三四十颗,混入了好些他自己的私藏,然后一副大财主的样,那些糖准确地往那些小孩手上掷去。完事了才一跃身,跳到画舫的甲板上。

刚站稳时,还漏出来几声笑,清脆得像是铃铛在摇,引得在前边接着他的十七也勾了勾唇角。

见十七看向他,莫子占煞有其事地解释道:“我刚不被允许吃那么多甜食啦。”

十七:“真的?”

莫子占果断:“假的!”

他笑嘻嘻地补充:“仅限今天不被允许。”

十七知道,他方才那点害怕劲算是已经消了。

其实莫子占当时能说出来,十七心底总归来说是欣慰的,至少说明他先前一番剖心挖肺的话并没有白费,莫子占现在觉得害怕了,第一反应是老实与他说,老实地向他索要安抚,这样很好。

四处的食肆都张罗着生意,原本没人能抽出心思来招待他们两位毫无背景可言的外来客的。但这画舫与旁的不同。通体采用象牙白的沉香木来打造,台面布有汉白玉,小桌上盖羊脂玉板,卧座铺冰蚕丝锦垫,整体净白不显丧,恍若水上冷月,可惜就是不太应景。

毕竟没有人愿意在大喜日子租一艘白兮兮的船来晃荡,这才让莫子占捡了个漏。

他依旧穿着一身深红的衣裳,在一片花白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明艳,仿若雪中寒梅,尤为惹眼,比他跟前那一簇人为摆弄出来的花团要惹眼得多。

莫子占指尖在其中一花骨朵上点来点去,嘴上也没丢活,轻声说道:“落哥和我说了好多事。”

林芳落在京中其实已经待了有小半年了,但总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影响到莫子钦考试,所以才按捺到现在。

“他说,现在的莫府,与不周城的,陈设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莫怀亦和莫怀是姐弟俩,总体而言在喜好上还是非常相似的。

莫子占在那花瓣上捧了捧:“最大的差别,就是花园。”

皇城总是比深入北地的不周城要温暖,迎来送往的商贩也更多,所以在这莫府里,可以养活各种百媚千娇的花。

“要比原来的,大许多,种了很多,像这样的花。”

这要是阿娘看见了,得多喜欢呀。莫子占心想。

到底也只是二五的年纪,莫子占还是未能完全从这红尘中抽离,喜怒难免会被这些凡尘俗事所牵引。哪怕这是不应该的。

从他入十方神宗起,就被告知是不应该的。

从前有个与他差不多时候入门的师侄,问说:“为什么我们要先学会忘容咒,才能自个到宗门外头呀?”

当时顾相如答说:“原因有二,其一是忘容咒本就不是什么简单咒法,能熟练掌握,至少代表你们已经勉强有自保之力了。”

不然一个年轻的小弟子独自出去,谁知道会不会一转头,就要去登天台,点往生灯了。

“其二,便是修者需绝亲缘。”

顾相如扫了堂学里的小崽子一眼,厉声说道:“年纪太小,凡间亲朋好友、仇家债主都尚在,家里头有仇怨的,可能会被赖上。这要是关系亲厚的,见上一见,就会有所流连,这要是一旦说上话,可就舍不得了。这样一来,隔三岔五就想回家瞧一瞧,如何能坚守往后的百年静修?”

“还有想着为凡间亲人也谋得长生的,结果强求不得,反倒累及自身入了魔道,最后落得个天打五雷轰的下场。”

这样还不如就此忘容,与亲陌路。

莫子占自觉自己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他还是犯了仲吕仙君口中仅有小儿才会犯的毛病,这要是让仲吕仙君知道,指不定得喊他滚回家去就别再出来,放弃做什么仙人大梦。

可现今,那个将他领入十方神宗的师长,却反过来开口询问:“不打算亲眼看看?”

不再多去看几眼那可能会牵绊住他的凡尘俗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合该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孩子。”

天生带着一股骄矜味,仿佛需要时时刻刻有人宠着顺着。

莫子占不是第一次从许听澜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评价,但与学业无关的,确实头一回。

十七将莫子占脸上的讶异尽数收入眼底,温声说道:“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人生苦短,既然亲友相爱和乐,何不珍惜良时,多看几眼。”

他看得出,虽然莫子占别扭着嘴上不说,但今日能见着莫子钦和林芳落,这烦人精其实高兴得很。

莫子占无措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还是退缩意占据了上风,笑着说道:“不看啦。”

他回望过去,那般专注,四目相对间,仿佛双眸只装得下眼前一人,祸水东引道:“先生就不怕,我看了,舍不得离开?”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像是莫子占故意设下的一个藏在话语里的圈套。

他们现今的关系,十七又有什么样的理由去怕这样一件事呢?

但是十七甘愿踩进他的圈套里,坦然地回答道:“怕。”

“但又没那么怕。”

莫子占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喜欢繁星。”十七笃定道。

即便不能调用灵法,一个人待着无聊的时候,莫子占总会不自觉地开始写写画画星图,从学宫出来时,也没忘记带上与阵法、星学相关的书册,只要有点精神头,就会开始全神贯注地琢磨。

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守在皇城,当个天天游手好闲、不事修行的公子哥呢。

莫子占会牵挂红尘,但不会被红尘所绊。

从前也是如此,很多他以为许听澜不会去在意的事,其实许听澜都会留心记下。

还记得最开始师尊问他,十方之中,他想学何方。

当时的莫子占满心皆是怯懦,不敢随意回话,一心只想着讨好面前的星玄仙尊,所以开口就说自己也想学「术方」。

其实莫子占也并非没努力学抑或者没学好那「术」,但没过多久,许听澜就从日修阁内去了一大摞与阵法相关的书册,先是自己逐一查看,从里头挑拣出那些烦琐重复且无意义的字句,编排出一套他现阶段能一下看懂的教案,然后将那个在院子里那个揪着脸在尝试术诀的小崽子给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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