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戴维瞪大双眼，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下，似乎对陆铭初不知教会大名这件事甚感遗憾，“您怎么会不知道？教会如今在首都美名远扬，连地下运维的污水工人都知道本教的名讳！可惜我们对教徒把关严格，区区污水工人还不能踏进教堂的门槛……”

陆铭初“唔”了一声，真诚地问：“你是哪个教的？”

戴维瞪大双眼，一副被侮辱的样子：“我——将军，首都除了本教，还有其他教会么？我信奉伟大的百眼魔神，”说着，他虔诚地在脑门上画了一个符号，“神啊，贸然提及您的名讳，请您赐福于我，我将永世追随您，听从您的教引。”

听起来像是邪教。赤霄盯着戴维，发现他的长袍上确实绣了个符号，可能跟他说的什么教会有关。

“百眼魔神？”陆铭初在口腔里滚动这四个字，状似恍然大悟地说，“那么，是沃德·伊夫林让你来的？”

赤霄想起来了——应该说，所有凯莱尔星系，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的人，都对那个万恶之源、可以说是邪恶代名词的百眼星系讳莫如深。那里曾如同深渊一样冒出一只又一只顶天立地的巨大怪兽，他们很难杀死，又像洪水一样源源不绝，越打越多，曾经有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将被这些巨兽无情撕碎，连同那些闪耀着文明之火的星星们。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些怪兽后来自己消失了，就跟他们出现时那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曾经有人说，百眼星系是造物主降下的神迹，目的是毁灭繁盛一时的旧联盟，捣碎他们称霸宇宙的幻想。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有人信奉所谓的“百眼魔神”？赤霄觉得匪夷所思，什么人会去信奉可能会导致自己种族灭绝的玩意儿？难道不应该忌讳吗。现在他确认，这是一个邪教无疑了。

戴维听到“沃德·伊夫林”的名字，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甚至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停在脑门上画那个古怪的符号：“您怎么能直呼总教的大名？如果要叫，也请尊敬一点，叫伊夫林主教……那么，您认识总主教大人？”

陆铭初说：“三年前见过。”

“三年前？那时伊夫林大人还不是主教吧。”

“对。”陆铭初似笑非笑地看着戴维，“他那时还是个教士，跟你一样，来问我要钱——啊，不是要钱，应该是，索要捐赠。”他像是看透戴维一样，用眼神在说：“别拐弯抹角了，坦荡一点吧，教士。”

“呃。”戴维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几乎有些无地自容了。

“你们要在哪里新修教堂？还是缺少传教经费？这次需要多少，告诉我吧。”陆铭初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

“这个……您量力而为就好。”戴维坐下来，从兜里掏了块手帕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我看您家世显赫，身价不菲，应该非常有实力，呃，那个……”

“一亿够不够？”

“！”正在擦一只古董花瓶的赤霄差点手下一滑酿出大祸，天呐，他是不是疯了？花一亿，资助一个邪教？

戴维可能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一时大张着嘴巴无法动作，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真、真的、真的吗？”

陆铭初颔首：“当然。”

“天呐，天呐！”戴维激动地都快哭了，站起来对着陆铭初又唱了三千字的赞歌。

只有赤霄很想拨打联邦贪腐局的电话，举报陆铭初可能存在灰色交易，或者洗钱的嫌疑。

最后，陆铭初出门送客，戴维对着陆铭初千恩万谢，把他当成了教会的大恩人，这会儿在他心里恐怕“陆铭初”三个字跟总主教的地位都快齐平了。

送完客，刚好是晚餐时间，餐桌上，赤霄看着陆铭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陆铭初发现，问他。

赤霄犹豫了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想说什么就说。”

赤霄于是开口：“主人，您为什么要花一亿去资助一个教会啊？”还是那种性质的教会。

陆铭初说，答案让赤霄很是无语：“钱多，没地方花。”

“……那您一定经常做慈善。”

“真聪明。”

“呵呵。”赤霄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吃饭。

隔天，赤霄在院子里碰见萨维，他消失了一天，这会儿重新出现在家里。赤霄本来不想关注他，可是萨维一回来就去书房找陆铭初，两人在书房一呆就是半天，中途赤霄去给他们送水，听见萨维在说前线的战事，说他们这次在贝萨拉损失惨重，很可能要丢掉这个阵地。

这对赤霄来说是个好消息，对陆铭初却不是。家里的气氛变得很低沉，似乎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阴云。下午陆铭初出门，一直到凌晨才回来，赤霄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往下看，陆铭初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酒，却不喝，只是望着玻璃杯出神。

赤霄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放轻脚步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