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硝烟,没有鲜血,所谓上流社会的孩子不管内在如何,表面上的教养向来是极好的。当真相披露,他们没有对颜明秀出手,只有背后窃窃的私语和收作业永远略过的身影。有时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年在那里嬉笑打闹,只要颜明秀的身影一出现,就立马静默,一双双眼睛盯着颜明秀,直到她走过,才犹如石子落入死水,激起活泛的涟漪,一片欢闹。
别说颜明秀心思细腻了,就算换个心大的都不一定能受得了。偏偏和热暴力不一样,想反抗都好像没有理由,一拳打过去,对方连棉花都撤下了,空荡荡的一片,只有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在那里惹人厌。
从玉明竹找上门来到查清所有真相,一共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一个月中,颜明秀患上了抑郁症。有冤无处诉,得了病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矫情,如果不是颜明德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回来向颜明安愤愤不平地转述时被颜明安敏锐地发现了不对,还不知事情会发酵到什么地步。
那一个月,颜明秀瘦了十斤。
这就是冷暴力的可怕之处,它比热暴力更恐怖,杀人于无形,站在道德制高点,无力反抗,遍体鳞伤却只能选择被原谅——在所有人看来,受害者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
颜明秀的确是一个相当的矛盾体,敏感细腻的同时她又很乐观,退学后在家什么都不想地放松了半个月,就满血复活了。但那个学校她确实不想再去了。可颜明秀不知道怎么和玉明竹说父母也不送她去那里的原因。
原因其实很简单,玉明竹长于穷乡僻壤,颜父颜母不觉得她能胜任贵族子弟们玩儿的高尔夫、马术,还有各种鉴赏课。原本颜明卿是给她安排了这些课程的,打算先打个底子,但这些打算谁也没有给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在颜明秀看来,根本是在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摆弄她的人生。
而且颜明秀是有点心虚的,因为当时是她想都没想就邀请玉明竹一起来这所学校上课,也半点没提贵族学校的事……等等!颜明秀恍然惊觉:“你怎么知道我原来不在这个学校上课?我跟你说了吗?”
玉明竹面不改色:“猜的。”
颜明秀惊讶:“猜的?怎么猜哒?”其实颜明秀说的是“怎么猜的啊”,但她语速略快,“的啊”两个字连在了一起,玉明竹面对眼前的女孩,自动把它转换成了这个新学的语气词——在来到这里后不过几天,她已经有向网瘾少女发展的趋势,只不过那一副幽魂样让人觉得她就是与社会脱节,压根儿没注意到。
“你说,‘这个学校’,说明以前不是。你以前,可以回家住。”
颜明秀不疑有他:“哇哦,你真的好聪明啊!厉害厉害。”她蜷缩一下手指:“那个……是我脑子秀逗了,没说清楚。我当时就想着我要去学校……没想起来,不好意思啊。但是……我不太建议你去那个学校,那里……学风可能,不太好。”
没看玉明竹,她又接着补充道:“那是一个贵族学校,有钱也不一定能上,非常全面发展,想学什么都可以,但有个前提是必须够高端……比如早几年,华夏传统乐器被看低的时候,学校就只教外国乐器,但是后来传统乐器被重新重视,学校又加上了这类课。一般来说,进去的人最重要的不是学习,而是人脉,也算是上层圈子的一个巩固势力的办法……偶尔会有成绩极其优异的贫困生被招进来充作门面。”
顿了顿,她委婉地轻声评价:“表面上都挺有教养的,是很‘高端’。”
“原来如此啊……那么欺负人,真该死啊……”
“嘻嘻,饿了吧?去把他们吃了怎么样?”
“欺负我们的珍藏品,就该给个教训……”
玉明竹咬住上唇,掩住猛然弹出的尖牙,收回后说:“在外面,租?”
颜明秀一手抱胸,一手托腮:“可以是可以啦,但是因为最近有人在外面租房子出了事,所以有点不太敢。就是因为很多人在外面租嘛,有人就发现有利润,就不停地加盖房子,但是地基又承受不了那么高的楼房,突然就全塌了,死好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