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值得，怀疑。”

“但他只怀疑你，”声音嘻嘻笑着，“他甚至觉得光靠你一个就能从深山老林里拿着亲子鉴定跑到他们面前呢。就是偏见呀，就是厌恶呀……很过分，很可笑吧……来，吃掉他，这什么鬼汉堡一点都不好吃，我们把他给吃了好不好，来……”

胸前闪过一道绿芒，黑雾迅速散去，银色褪下，玉明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她伸出手，隔着衣服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上等宝玉制成的平安扣，此时正在无人可知地散发出幽绿色的寒芒。

是小道士送她的。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请。”玉明竹瞅准颜明卿换气的时间，迅速插嘴问道。小道士说过，打断别人说话不好，所以她特意等这个人停下来才问的。他没说话了，就不算打断吧？玉明竹想。

“……”颜明卿深吸一口气，重复道，“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先去给你买衣服和其他日常用品，你挑自己喜欢的，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玉明竹微微歪头，缓缓转动着眼珠。平安扣，身上挂着；小兔子，布袋子里；小点心，布袋子里。没有衣不蔽体，也没有蓬头垢面，所以她应该不需要再有别的准备了。

“没有了。”她果断开口。

“好，那我们先去买衣服……”

“不需要了。”玉明竹面无表情，又用同样的声调强调了一遍。

“……”颜明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以后家里肯定很热闹。他决定不管别的，直接带这个妹妹把要用的都买了。“先去买衣服。”他起身，直接宣判。

“没吃完。”玉明竹不动，脑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角度，微微向左歪，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桌上的食物，重复，“没吃完。”

“……打包！”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全部事情。本来颜明卿打算当天就带玉明竹回家的，可玉明竹要采购的东西太多了，她除了一个小布袋子，什么都没有。逛了整整两天，才勉强把东西配齐。

“她房里的东西你们看着办吧，用心就好。”颜明卿左手给家里人打着电话，右手指挥着助理把大包小包抬上车。颜家人只要愿意，独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一年一换都没问题，哪怕把房间拆了重建，也有别的房间可以暂住。就算没什么想法，至少大件家具都是专门定制的。玉明竹刚被找到没两天，根本来不及定制，只能买现成的。颜父要求大儿子一定要全程陪同这个妹妹，好好观察一下她的喜好。就算买现成的，也不能讨人厌了。

然而，颜明卿观察了小妹妹整整一天，也没搞明白她到底喜欢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傻呆呆地站在那，什么也不要，他指哪个都点头。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颜明卿一边领着玉明竹往家走，一边对电话里说。

“……那她对我们的态度呢？”电话那头，颜家人都围坐在主宅的客厅，颜父开着外放，问。

“没有态度。”

“什么？”

“没有态度，”颜明卿瞥着玉明竹，压低了声音，“她对什么，都没有态度。”

……

玉明竹上半身一动不动，只迈着两条腿跟着颜明卿踏进了家门。颜母忐忑而欣喜地迎了上来，颜父跟在她的身后。颜明秀尴尬地站着，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两个男生站在颜明秀左右，满脸不情愿。

“明竹啊，”颜母搓搓手，“那个，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玉明竹盯着颜母，眼珠子一瞬不瞬。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玉明竹僵硬地勾了勾右唇角：“谢谢。”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好。”

颜母愣愣地盯着她的女儿，突然泪如泉涌。矮小瘦弱，连话也说不清楚，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会这样？！她绝望地大哭起来，一口气没上来直直晕了过去，吓坏了众人。

“妈，你怎么了妈？”颜明秀和左右的男生冲上来，焦急地询问着，颜父一把抱起妻子进了卧室，颜明卿掏出手机不知在跟谁打电话。一眨眼，整个客厅空空荡荡，只有玉明竹还立在原地。她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立在那儿，连头发丝都没有晃动，宛如世上最沉默的雕像。

玉明竹缓缓向墙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