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大人有何指教?”李明奕想也不想答,“我什么都愿意。”
胡媚孺子可教也的点头,“白阮,我的郎君,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眨眼的功夫,桥上只剩下李明奕和白阮。
白阮柔柔一笑,笑容平易近人:“李郎君,你且听我说。”
·
明亮喧嚣的街巷落在身后,一些微弱的声音逐渐明晰。
拐过一道弯,小青靠在墙边,隐没气息候着没藏好的尾巴。
“法海,你要跟到几时。”小青眼尾微挑,幸灾乐祸地看着来人。
法海慌了一瞬,猝然退后一步,方不至于撞上去。
“闭关的人跑出来了。”小青抱胸,好以整暇审视已然冷静的法海,“你从何时跟在我后面。”
法海垂下眼帘,静静看了小青一瞬,走到小青身旁,“明日你要回玉灵山,我送你到白府门口。”
他不答,小青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早就有所怀疑。
“让我猜猜,那阵邪风你吹的。”小青说。
法海:.......
“不说话,那便是默认。”
“......”
“好你个法海!”小青拽住法海的袖子,“我精心梳的发髻,被你着邪风吹得群魔乱舞。”
法海扯回衣袖,小青直接抓着胳膊,前后左右来回晃,往后躲,她便往前攻。
“乱我发髻,撕你衣服。”小青怒道。
“嗤啦”一声,衣袖从中间裂开条缝,白色中衣也撕裂出一道口,露出点白皙肌肤。
法海终于变了脸色,合上裂缝,:“是我做的,你气不过,吹回来便是。”
小青放下手,抱胸高傲道:“你没头发,哪值得我吹。”
“撕衣服倒是行。”不轻不重说了句。
“这个不行。”法海从袖子里取出针线包,跳上屋檐坐下,借着月光,穿针引线。
小青也跳上去,看他穿布扯线,被他缝合过蛇皮的场景一一浮现。
“法海,你能不能缝一晚上?”小青支着下巴,声音从齿缝晃晃悠悠荡出来。
“不行。”法海单手勾线。
“你向佛祖告假多久。”小青问。
法海认真看着袖口,语调像白线没入布料中,丝滑抽出来,扯到尽头,才缓缓入下一针,“送你回白府后,便要回去了。”
“足够了。”小青抬眼,才发现法海低俯的眼睫格外纤长,“在屋檐上道别也行,不必送到门口。”
法海引线的动作顿了顿,淡声道:“好。”
“那你缝衣服再慢点。”
小青听见一声很低很轻的叹气。
下一针脚紧贴着上一针,紧紧密密挨着,小青唇角细微翘了翘。
“这么多年,明奕依旧恋慕你。”夜凉如水,法海的音色不遑多让,冷淡响起。
小青眼帘挑了挑,她早就在等法海发问了,毕竟明奕曾是法海最在意的师弟。
“我魅力无边,”小青轻哼一声,颇为自满,“明奕恋慕我多少年都不足为奇。”
下针的位置落宽了,小青伸指,推了推细针,“宽了宽了,重新下针。”
“别碰。”法海蹙眉,隔着衣裳,手腕挡开小青的手,“你说则是。”
法海重新下针,小青眼珠子转了转,若无其事问:“怎么,明奕已经还俗,你还管着他喜欢谁。”
“并没有。”法海立即答。
“并,没,有。”小青咬着这三个字,“那邪风不是你吹得,还是鬼吹的。”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良久,法海才说:“是我吹得。”
小青抬起下巴,没好气哼声。
“那你要和明奕成亲么?”法海问。
“我怎么可能成亲!”小青吓了一跳,她只是想玩玩,“就算你不吹那股邪风,我也不会回应他。”
“人妖殊途,你是知道我的喜恶。”小青已绝无可能的语调否认。
“虽现在已经接受许仙是姐姐的夫君,但我还是不赞成人妖相恋,那是我的姐姐,我能有什么办法。五百年的情意,难道为一个凡人的百年,分道扬镳?不值当。”
“嗯。”法海心头缓慢地跳动,却又无法突破什么的无力。
“更何况,”法海垂着眼,瞧不出什么表情,小青心电急转,“缘一曾经还是和尚,即便如今他长发挽髻,在我眼中他依旧是光头的样子。”
针扎进指头,没入一指深,法海面无表情拔出来,抬起头,小青正口若悬河。
“反正人不行,和尚不行,曾经当过和尚也不行。小青摆手着解释.
法海不说话,只目光幽幽盯着小青,小青这才发现被一道森森然的目光盯着,头皮一阵发麻。
“没说没头发的样子丑,只是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无法接受。”小青说,“也没说你是丑和尚,要是气不过,你也可以还俗留长发。”
“我不会还俗,做个丑和尚也无碍。”针再次刺进指腹,渗出鲜艳新红的血珠子。
从未有过的错误,法海蹙眉收拢袖中,隐秘拭去。
“你也不必因为没头发自卑。”小青并未瞧见两次失误,见法海垂着眼,脸上怅然若失,便安慰,“你没头发是个漂亮和尚,有头发则是个漂亮人。”
“那是我多虑了,那阵邪风对不住。”法海道,“你心性肆意妄为,明奕纯善忠诚,非良配。”
小青斜睨法海一眼,“收回上句话,你不管有没有头发,都是丑和尚,丑八怪。”
法海:......
再无话。
缝完中衣,缝外层的僧衣。
中衣缝得急,不到数针匆匆缝好。外层的僧衣,手掌长的裂口,缝了近百针。
大力一扯,密密麻麻的线头藏进布料下,只剩下一条笔直的褶。
“走了,不必送。”小青拂拂衣裳,轻松跳下屋檐,往白府去。
有道脚步声不紧不慢落在身后,小青头也不回,并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