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小青回到房间,推开门,一道雪白的身影,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柔弱哀伤望向她。
小青下意识退后扫视门楣,并没有走错地方。
“你怎么在这?”小青闲庭散步似得踏进屋内,朝白阮走去。
白阮咬了咬唇,忌惮什么地朝后退了退,垂下头,桌上茶水抓住他的视线。
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白阮提起茶壶,潺潺水流倒入白玉杯中。
两手恭恭敬敬端起白玉杯,持到小青跟前,纤细指节竟比玉杯还要白几分。
屋内无风,白皙指节却微微颤抖,杯中水面荡漾圈圈涟漪。
小青瞧出白阮已极尽克制恐惧,静默片刻,避过他的手指,拿起白玉杯,喝过随手放会桌上。
“退下吧。”小青也不看他,径直朝里间床榻走,“以后不必......嗯?”
身后并无脚步声,但后背如影随形的存在感极为强烈。
小青转身,无奈看着胆小寡言的白兔妖。
不等她发火,白兔妖先行瑟瑟发抖,明明害怕,却像臭屁虫一样黏在身后。
说话也听不懂,不知是害怕的把耳朵闭上。
小青逼近几步,抬手,点了点他的头顶:“现出你的兔耳朵。”
白阮脑海中闪过无数残暴的猜想,他被选为献宠之礼后,族人拉着他软弱哭泣。
从族人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像他们这种天生弱势的小妖,只能依附修为高深的大妖。
运气好,妖生安然惬意,运气不好,譬如今日,被山主轻贱地送出去,毫无尊严地听从蛇妖的话,弹出脆弱的耳朵。
敏感的长耳被捏住边缘,往前拉了拉,白阮心中一颤,僵硬地拖着步子,靠过去。
“能听见声音吗?”手中的耳朵颤了颤,小青搓了搓:“能听见,怎么听不懂我让你退下的话。”
白阮克制想要藏起耳朵的不适,喃喃细语:“白阮服侍山主便退下。”
服侍.......退下。
声音轻的只能捕捉到几个词汇,小青只能俯身凑近,“大声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吃”字说完,应景得响起两声叩门声,宛如两块巨石突兀砸进湖水中,打破寂静的湖面。
小青惊诧看过去。
法海一身金衣,面无表情站在门边,手还维持敲门的姿势,“打扰,我有要事找小青施主。”
小青回过神,白阮茫然看向法海,脸上一片空白。
这胆小兔妖吓傻了,轻轻掐了掐他的耳朵,拉回他的注意力:“还傻呆呆站着,这下知道要退下没。”
白阮愣愣对上小青的眼,冰冷的碧绿瞳色,侵略性的竖瞳,与耳上的力道不同,柔和没有攻击性。
“嗯。”白阮低声应答,眼角觑眼门边站着的高僧,佛光笼罩,震慑心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不禁哆嗦一下。
白阮无意识向小青靠了靠,不知是否错觉,佛光更加凌厉了。
手中长耳扯了扯,小青这才意识到,若无其事松开手,撇了眼胆小无助,试图缩成球的兔妖,“法海师傅,劳烦收收佛光,或者往里走走,让我的侍从出去。”
法海冷着脸,一言不发踏进屋里,稍侧身站立旁边。
门口位置是让出来了,但走出门必然要经过他眼下,料想小白兔还是不敢出去。
小青只好召唤出胡媚,两妖一起壮胆。
临走前,不忘嘱咐胡媚教导兔妖如何正确侍候,言毕挥手让她们离开。
哪知两只妖都是夹着尾巴,低着头,战战兢兢,最大限度远离法海,乌龟挪步。
小青丢脸扶额,几步走到法海身前,双手抱胸愠怒:“还不快走!”
两只妖感激地看眼山主,脚步擦油,飞快溜走,连门都来不及关。
小青凌空关上门,转身看着已收敛佛光的法海,“什么急事。”
“黑熊精献兔妖,居心不良,你不要上当。”法海瞧眼小青,她神情并无变化,以为她不懂其中深意,顿了顿道:“不能让那兔妖贴身侍候你.......”
“侍候”二字,从口中说出竟有点阻塞,只得匆促结尾。
小青侧耳,专心倾听完,一副是不是还没说到急事的困惑:“没别的了?”
法海怔忡片刻,脸色变青:“黑熊精心怀不轨,白兔妖以色迷惑你,里应外合,届时你的玉灵山山主之位便危险了。”
小青毫不在乎的神情,不禁让法海想起方才敲门看见的场景。
兔妖柔弱颔首,却伸着长耳勾引,欲拒还迎的招式运用得炉火纯青。
小青对感情之事迟钝,且性情恶劣,自然不会放过在眼皮底下招摇的兔耳。
显然,黑熊精的美人计已经成功大半。
小青一凛,法海正在用复杂不明的目光看着她,顿时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不喜欢这个表情,也感觉在法海这里丢了面子。
黑熊精的算盘都凑到她鼻子跟前打了,她哪能不清楚。
为了赶人,也为了找回面子,大手一挥,壮志满满道:“明日我便夺下黑熊精的山主之位。”
“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