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令本就是做个样子,表现自己的为难之态,得了霍去病一令,立马道:“陛下恕罪,道延仙人说:‘真是没见识。给你就拿着。’”
又是一阵沉默。凡人视若珍宝,仙人却司空见惯,这就是仙凡之间的天堑啊。
卫子夫叹道:“瀛主本为海中之神,又掌岱舆与员峤二山,这也在情理之中。”
刘彻挥退上林苑令,居然还将那颗宝珠给他。上林苑令这般作态,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眼看真的美梦成真,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当即千恩万谢:“谢陛下,谢陛下!”
待聒噪的上林苑令走后,卫青方道:“陛下可是在忧心,当如何打动瀛主?”
刘彻颌首:“虽说姐姐与朕,乃骨肉至亲,可毕竟是朕有过在先,姐姐又对凡人厌憎入骨。”
黄河水患的奏报早已呈上了他的龙案,他却只字不提。他甚至已经想好,若水患真是瀛主之意,他该如何自处。
霍去病却毫不在意:“以瀛主的脾性,若真有心怪罪陛下,岂会隐忍不发。以臣之见,陛下无需外物,只需以情动人。”
这个道理,刘彻何尝不知,只是他自觉所求太大,所以患得患失。更何况,他多年高居帝位,早已遭权力异化。在执敲扑而鞭笞天下的道路上,一切情感都可放上棋盘。他已经习惯被人爱,再施舍爱,早已不知该如何建立一种亲密的关联了。
这一点,没人比卫子夫更明白。有了神仙转世的身份,刘彻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反而叫他们的关系陷入一种奇异的僵局。
刘彻希望能和妻子重归当年的如胶似漆,卫子夫却意识到她已不必再委屈自己,讨好男人,与其想方设法去亲近陛下,还不去亲近瀛主。反正,她今生早已因色衰而爱弛,而她的前生腾蛇也已与扶光君恩断意绝,不是吗?
想到此,她竟直接越过刘彻,向卫青与霍去病下令:“你们能从地府中脱身,固赖瀛主伟力,可也离不开道延仙人的援手,理应向仙人当面致谢才是。尤其是青弟,当年仙人对你有传道之恩,此等深情厚谊,你就不思图报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青眼前一亮,连连称是,刘彻、刘据、霍去病却是大吃一惊。
霍去病惊道:“姨娘,舅父,你们原来早就见过瀛主?!”
卫子夫点头,将当年的往事娓娓道来,霍去病惊叹不已,刘彻却是神情莫测,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年,她居然一个字都未曾提起。
在说起两姐弟在觐见瀛主折返后,见卫少儿仍昏迷不醒时,卫青恍然:“当年道延仙人说二姐乃凡人,不可拜见瀛主,还提及‘在她诞下’之语,这不正是说去病!”
霍去病双目晶亮:“原来,一切早有注定。舅父是麒麟,那我是什么呢?”
刘据看着表兄道:“天蓬元帅早已言明,扶光君麾下有麒麟、鲲鹏,后羿又说你是三界最快的神鸟,必是鲲鹏无疑!”
这番推论有理有据,一下就说服了所有人。卫青欣慰不已:“难怪,难怪去病精于奇袭,百战百胜,这是前世带来的神通啊。”
霍去病激动不已,他道:“舅父领军有道,又何尝不是麒麟的祥瑞。”
刘彻道:“朕与你们君臣相得,与子夫夫妻情深,亦是前世的恩义。如你们肯早些吐露,我们亦能早日筹谋登天之事。”
这明显是在埋怨,卫青已经要跪下请罪了,可卫子夫却依旧笑盈盈:“陛下恕罪,非是臣妾与卫青故意隐瞒,而是瀛主早有谕旨,我等又岂敢违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如还让卫青与去病早些赶往上林苑为佳,您看如何?”
刘彻深深凝望她一眼:“皇后真乃朕的贤内助啊,就这么办吧。”
卫子夫温婉一笑:“陛下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