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语录

繁体版 简体版
每日语录 > 杀神转行当奶妈 > 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第 39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阿爹……”钱文嫣感动不已,连眼眶都微微泛起了红。

钱如荟无法容忍小妹委屈,忙把茶盏递与钱文嫣,温声道:“这茶饮是你阿姐专门给你调制的,且安心喝着就是。”

“真的吗?!既如此,我便用几口?”钱文嫣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望着没有什么表情的长姐,又看向主位上的长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我会把私藏的好物分与张翁翁,不让他责怪阿爹的。”

钱远山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神落在苏漪面上,似有炫耀。后者瞥了他一眼,慷慨地回赠一记白眼。

“张翁翁可不爱金银玉器,若是真要哄,不如从你的紫檀奁盒里挑几样小巧的玩意,赠与他的小外孙。”钱文瑶扬眉道。

提及紫檀奁盒,钱文嫣便有些神色蔫蔫。

捧着茶盏,好似连口中的茶汤都失了香气,只余苦涩。

苏漪知道紫檀奁盒里的物件,此时看着小女儿落寞的神情,柔声劝慰道:“老先生的诊金,阿娘早已备下了,无须你费心。”

“好。”

钱文嫣呐呐地应了声。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分明只是昏睡了数月,此时猛然想起程家小兄,徒然又真切地难过了起来。

难过什么?

是幼时被拒绝靠近的那片荷花池?还是汴河边,冷厉的目光?还是……

还有什么呢?

钱文嫣双手一颤,无措地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茶盏,总觉得上面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小娘子苍白的面色让钱文芝吓了一跳,唯恐她伤到自己,正要接过茶盏,却发现葱白的指尖扣得死死的。

“小五?”

钱文嫣闻言,抬起了头,目光在主屋内梭巡了一圈。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眼前,关切地注视着她的家人们,扯起了一个茫然地浅笑,松开了十指。

“有劳二姐姐。”

钱文芝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茶盏移至食案上,握着小娘子的手,轻声问道:“可是乏了?”

钱远山也关切地说道:“若是乏了,便回屋里歇息吧。”

苏漪不放心,来到女儿身旁,伸手抱着她,“小女娘娇贵,不必守整夜的。”

靠在母亲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这是亲力亲为照顾着自己,染上的味道。

钱文嫣抿了抿唇,软声道:“阿娘,我及笄了,已不是小女娘了……”

“是呀,我的奴奴长大了。”

感受着臂弯间的重量,苏漪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她抱着气息微弱的幼女,不敢眨眼,一宿宿地熬着、守着,甚至疏忽了其他孩子,这才勉强留下了几欲离去的小女儿。

小女儿失踪的三个月,苏漪没有一日不在悔恨与自责中度过。

她恨自己治家不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更自责自己太过宠溺幼女,以至于小女儿天真无知,被人诓骗离家。

苏漪面露愁苦地注视怀中的小人儿,轻拍她的脊背,低声哼唱着小曲。

熟悉的歌谣在耳畔响起,钱文嫣有些迷糊了,哪怕理智还想挣扎,眼皮却是越来越沉。

“阿娘,再喂我一口茶汤吧,用了茶,我就不……困……了……”

怀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苏漪在小娘子的发顶亲了亲。

“睡吧,阿娘在的。”

***

城西程家。

父子三人如同以往,围炉而坐,煮一壶清茶,品茗下棋。茶香散去,虽说输赢未定,在程常棣近乎严苛的作息下,准时散场。

将老父亲送了回去,程生蕤跟在兄长身边,沉默地走在游廊间。

许是地处偏僻,大半仆人已归家团聚,在灯火通明的汴京城中,程宅显得过分寂寥。

“听说你连上数封札子,请旨回西北。”程生彦侧头望着身边,已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弟弟。

程生蕤提着夜灯,驻足于回廊亭外,凝望着这座由故人提名的‘怀风亭’。

怀风亭下,再无故人。

这座伴随着程生蕤成长的亭子,也成为了一堆苍凉的残骸,不断提醒着他——远方,汴京人所望不见的远方,还弥漫在死亡与离散的阴影中。

自从军以来,程生蕤让自己成为冷硬无情的赤佬杀神,心如磐石,坚不可摧。然而此时此刻,在兄长的注视下,暗哑的嗓音里再无法遮掩痛苦。

“绝不让夷族犯我大宋一分一毫。这是幼时,我们在怀风亭下,与姨父一同许诺的。”

提起姨父,姨母林碧云的面容再次浮现在兄弟二人眼前,程生彦的神情也悲痛了起来。

他们生母早逝,父亲时常在外讲学,当时不过及笄的姨母便不顾家中长辈的劝告,毅然来到程家,亲自照顾侄子二人。

一住数年,名声已损。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姨母会成为程家的继室,却不知林碧云从无此意。她只是不忍长姐之子,清苦无依,便放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一心一意养育两位外甥。

直到花信年华,与兵卒出身、因战功赫赫而官至汴京的苏清亦相识,最后相守于苏清亦被御史台弹劾,被贬离州之年。

最后一面,是在怀风亭下。

苏清亦开怀畅饮,目光坚定地遥望着西北,许下了美好的夙愿与他的豪情壮志。

‘我本志在疆场,圣人许我守着离州,我便以命守着,绝不让夷族犯我大宋一分一毫!’

一如曾经,林碧云从程家功成身退,再一次毅然决然地,不顾所有人的劝告,跟随苏清亦前往西北。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程生蕤科考高中一甲第十名,正等待着圣人的旨意,走马上任,继而平顺地步入庙堂之时,西北传来军情——离州失陷。

那是半年前。

夷族攻打离州而不得,兵分三路,一则围困离州,其余兵马转而进攻与离州接壤的两城。切断官道,以致兵粮寸断,援兵不至。离州断粮三月,罪人苏清亦投降,迎敌军入城后自缢身亡。知州府内,罪人亲眷皆畏罪而死。

军报寥寥数语,不问前因,已将开城迎敌之事定了性。若非苏清亦一家全部亡于此战,恐怕所得的,不仅仅是‘罪人’二字了。

所有的战功随之抹去,汴京很快便忘了罪人苏清亦,也忘了落入夷族手中的离州。

偏偏,程生蕤忘不掉。

……

程生彦何尝不知,军报抵达汴京,阿弟再无一夜可得安寝。因而哪怕与其他士人相争,也不曾阻拦过他弃文从武。

只是时过境迁,程生彦不愿见至亲手足终生困于其中,永远把自己发配到西北、发配于痛苦的往事中。

“九郎,离州已收复,你应该走回自己的路了。若是姨母在,她亦会如此劝告于你。”

程生蕤的眼前闪过林碧云慈爱的目光,说道。

“想来,最后的那一刻,在姨父的心中,百姓将领之命胜过所有的执念。如今,我亦是如此。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但我不惧。离州城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寒之地,可我愿意守着,守着边塞的百姓将领,守着姨父一家的遗愿。这便是我要走的路。兄长,你当信我。”

程生蕤眼中的坚忍与笃定,不输于他们记忆中永远高大全能的郎君。

程生彦沉默了许久,伸出手来,像幼时姨母时常做的那样,揉了揉阿弟的脑袋。

“我都忘了,九郎已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了。”

程生蕤眼眶微酸,平复了片刻,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揶揄道:“兄长也要成婚了,再这般糊涂,嫂子可要嫌你不解风情。”

猝不及防的,程生彦羞得老脸一红,正苦恼如何转移话题,墙外突兀地响起了一连串爆竹声。

程生蕤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嗅到刺鼻辛辣的火药味。

不知怎么的,他感到了一丝冷意,如同这条游廊一般,幽长、没有尽头的冷寂。

程生彦上前几步:“九郎?可是又头疼了?”

程生蕤怔怔然地望着兄长,看了许久。直至偶然路过这条街巷的顽童,又嬉闹着离开,连同鼻尖的那股子暖意,也被带走。

他看向火光熄灭后黑黢黢的院墙,几乎以为自己也要隐没在这片浓黑的夜色中。

可心底的茫然与无措,却好似狡猾的泥中之虫,被铁锹生生斩断了去路,转眼间便消散无踪。

程生蕤疲倦地摇了摇头。

程生彦欲言又止,还是不太放心。

程生蕤却抚过伸入廊内的一支青梅,嗅了嗅它的冷香,随即有些厌烦地折断了梅枝。

“它拦了我的去路,现下,已无碍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