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重重心事,再次路过荒地,钱文嫣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随风摇曳的野草水仙。清幽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时强时弱地冲击着她的嗅觉,也把围困着她的重重迷雾挥散。
钱文嫣的心中,有了一个明晰的念头——
她也想要成为‘人人’,成为程家小兄的依靠。
下了决心,钱文嫣看着水仙的目光中,不再只有赏玩的意味。
水仙应该如何莳养呢?
她在心中琢磨了片刻,把竹篓放下,提着裙摆走入荒地中。准备挖几株水仙,回家试养几日。
钱文嫣捡来几根枯树枝,选了一株叶黄花败的水仙,便蹲在地上,以树枝借力,小心翼翼地刨着土。
没有锄头的帮助,挖土变得不易,钱文嫣勉强挖出两株,便再也挖不动。她捧着水仙站直身子,气喘吁吁地抹了抹汗,脚步沉沉地走出荒地。
还没走到竹篓前,一声怒斥声便在身后响起。钱文嫣抱着两株水仙,呆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一名年轻的娘子在冬日里挽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走来。
这是怎么了?
钱文嫣茫然地向后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小径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再次望向面带怒容的娘子,直至对方快要走近时,体贴地后退了几步,把路让出。
让路的动作刚刚停下,钱文嫣还没有站定,来人猛然伸出手,朝她推搡了一下。钱文嫣始料不及,身体重心不稳,倏然后栽,重重地跌坐在地。
眼前一片黑,钱文嫣眩晕了一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了。耳边就传来尖利刺耳的斥责,叫喊得她的头都痛了起来。缓了很久,眼前的黑,慢慢褪去。身上的痛,却涌了出来。
钱文嫣坐在地上,单手抱着水仙,另一只手扶着刺痛的臂肘,气若游丝地埋怨道。
“你怎么,如此鲁莽呀……”
姜芙没听清钱文嫣说什么,但是听出了她抱怨的语气,再次怒火中烧,双手叉着腰,指着钱文嫣怒骂。
“你这偷花贼,年纪小小,做这等丧天良的事!我要把你送去官府,让官爷狠狠打你几板子!”
钱文嫣睁大了眼睛,怔怔然地看着她,甚至还想再往后看一眼。也许,对方说的是其他人。
直到,姜芙弯下腰,动手要夺她怀中的水仙。钱文嫣忍着痛,后退闪躲着,结结巴巴地反驳了一句。
“你你你,虎说!”
姜芙站直身子,看着钱文嫣不服的神情,冷笑道:“哟?还是个小结巴呀!”
钱文嫣羞愤交加,面红耳赤地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克制眼底的湿气蔓延开来,咬着牙,怒怒地开口道。
“我不是。”
等了半晌,还以为眼前的小娘子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没想到只等来这三个字。姜芙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嗤笑道。
“不是什么不是!我懒得与你说了!这两株水仙被你折腾成这样,你付钱买下,我且饶你一次!”
乱说,这些水仙本来就是如此的,她没有……
是骗子?还是女悍匪?她没有钱呀,只有三支莲藕,还有,还有她与程家小兄的定情玉佩……
团坐在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隔着衣襟,钱文嫣紧紧攥着悬在心口处的玉佩,目光悄悄地扫视了一圈,空落落的田野,还是没有其他人。
“说话啊!”姜芙耐心尽失地怒吼着。
钱文嫣被吓得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竹篓,声音沙哑,细听之下,可以听见一丝哭腔。
“我,有三支莲藕,给你成吗?”
这是什么可怜模样?姜芙纳闷了一下,然而她本就心境不顺,哪里顾得怜香惜玉。顺着钱文嫣的手指望去,看见竹篓里三支白白胖胖的莲藕。
她皱起眉头,想起特意过来报信的陈娘子,说连韩家的荷塘都遭过贼。
她的眼神再次变了变,望着钱文嫣的表情更加不善,连声音都提高了许多。
“你这小贼!还真是胆大包天!”
“我不是小贼人……”
钱文嫣红着眼睛,瑟瑟地说完,便捂住了嘴,不让低哭声溢出半分。
姜芙看着钱文嫣怯怯懦懦的,偏又不肯认错,心中烦躁,只想要尽快解决此事,便态度强硬地高声呵斥。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少跟我掰扯这些!你只说,赔或不赔?不赔就随我去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