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兴许,我是做不到的……”
“不必妄自菲薄,你可以的。”
程生蕤说罢,便抱着她起身,阔步走到梳妆台前。钱文嫣神色慌张,死死盯着程生蕤。
程生蕤似是没有觉察,当着钱文嫣的面,翻出了一个浅粉色的钱袋子。他轻轻摇了摇,伴随着兰花的淡香在他们的鼻尖晕开,一阵清脆的珠子撞击的声音也在耳边漾起。
“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是串珠花用的珠子,无甚特别的……”
钱文嫣收紧了环在程生蕤脖颈处的双臂,想看又不敢看,表情纠结着回答。
“你似乎也没有穿过珠花,既然无甚特别,便先弃了它。”
程生蕤说话之间,握着钱袋子的手,迅速一挥,下一瞬,掌心已空空无物。
“……”
钱文嫣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程生蕤的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继续看向那只手。
没有了?她怔怔然,与程生蕤四目交接。面色平静,目光虚虚的,足以用空洞来形容。
“还有,你在这里还存了好几只水上浮,许久没有把玩了。不如,也……”
程生蕤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见一声哽咽。他愣了一下,垂眸望去,便看见咬着下唇,泪眼汪汪的小娘子。
玩大了?
他这么想着,也不敢再戏弄钱文嫣,连忙把水上浮放回原处。
钱文嫣透过眼前的水雾,确认了水上浮的安全,转念惦记起她的珠子,不由得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呜……我的珠子,我存了好久的珠珠,你,你好狠的心啊……”
“别哭别哭,我是在与你玩笑的。”
然而,钱文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全然听不进程生蕤的话。她抗拒着,不愿意扑进程生蕤的怀中,便双手捂着破碎的心,仰头悲泣着。
“我的珠子,没了……”
程生蕤掂了掂怀中痛哭不止的女子,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
“珠子还在,珠子还在。”
“呜呜呜……嗝,珠珠……”
钱文嫣哭得累了,便压低了哭声,缓了缓。程生蕤趁此之际,连忙提着藏在腰后的钱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莫哭了,珠子还在,我没有扔掉。”
钱文嫣的注意力被一阵兰香吸引,她抬眼望去,怔了一瞬,刹那间,动作敏捷地抢回了钱袋子。
程生蕤暗松一口气,单手抹去,挂在钱文嫣睫毛上的泪珠。看着她警惕的样子,既感到好笑,又觉得内疚。
小娘子,太不经逗了。
而他,偏偏好似上了瘾。每每都忍不住,想要逗弄着她,因他而哭,也因他而笑。
“坏人……”
细弱的声音,钻入耳中,轻轻挠了挠他的心。程生蕤顿了顿,目光幽深地望着钱文嫣,语气中满满自责。
“怪我不好,惹奴奴伤心。”
程家小兄的眼睛怎么湿湿的,莫非是难过了?
钱文嫣诧异地觑着他,直感到稀罕,连心头的一丝怨气也莫名散去。
“……我,我也没有特别伤心的,你不必自责了。”深究起来,程家小兄也是一片好心呀。
程生蕤眉心微动,眼眸低垂,拍了拍钱文嫣的脊背,笑而不语。
这副安静的样子,落入钱文嫣眼中,竟有几分颓然之色。使她感到心口闷闷的,连呼吸都不太舒畅。钱文嫣把头枕在程生蕤的颈窝上,声线软糯地说。
“我也不是,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呀。”
程生蕤低声应和着。
“它们都很好看,比起其他娘子的,都要更好看……”
程生蕤唇角微弯。
“但天下还是有更漂亮的珠子,我也不是都想要的。”
程生蕤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它们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些,都是你陪着我挑选的。”
程生蕤的眼睛闪了闪。
“若是哪一日,我忘了在挑选珠子时,你我说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再看着它们,便能记起。”
程生蕤的眼睛落在妆奁盒子上,一段段记忆浮现心头。他们在此处,像是经历了大半生。满满的回忆里,全是彼此。
钱文嫣拱了拱背脊,紧紧贴着他。长久的沉默后,她张了张嘴,声音又软又黏,有无尽的眷恋。
“我不愿失去,有你的,所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