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生蕤探究的神情下,钱文嫣便顺着他的话头,开口问道。
“婆婆说了,我应当跟着其他娘子们,学着执掌中馈。”
程生蕤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安静地望着钱文嫣,听着她继续说。
“我,若是,若是不会,怕是,会手忙脚乱的……”
在断断续续的声音中,程生蕤大致有些明白钱文嫣所指。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带羞涩的小娘子。莫名的,他也有些不自在了。端起冷茶饮空,稍稍缓了缓心头的燥火,他长吁一口气,装作镇定地开了口。
“你想成婚了?”
“我?!我……”
在这番直白地拷问下,钱文嫣羞得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带着怨怒地抽回手,气鼓鼓地双手抱腹,转过身子,侧身对着程生蕤,不再看他。
遭到明显的冷待,程生蕤反思了片刻,也琢磨出缘由来了。于是便起身,走至钱文嫣的面前,弯腰蹲下,微微仰头望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还小吗?”
钱文嫣咬了咬唇,反驳不得。
程生蕤伸出手,捏着钱文嫣的下巴,轻轻把她的下唇解救出来。
“况且,我们的婚事,也得回到汴京后,由长辈主持。”
哪怕程生蕤的声音温润好听得很,她也没有闲情逸致细品。钱文嫣苦恼地瞥了一眼程生蕤的右臂,她没有忘记手臂上突兀的禁军番号,更没有忘记他们在此处的原因。
“若是回了汴京,他们还是不同意呢?”
程生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地开口道:“我定会设法,求得长辈首肯。”
“当真?”钱文嫣心中忐忑。
“当真。”
程生蕤的回答,并没有消除钱文嫣的顾虑。
她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男子,而对方亦然。但他们都忘了,那段前尘往事。再来一次,她并不能肯定,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生死相随。程家小兄呢?他会义无反顾吗?
钱文嫣不确定,此刻的他们,是否经得起考验。
“若是,我们寻不到家人呢?”汴京太大了,茫茫人海,他们要如何寻?
程生蕤沉思片刻,眼睛在主屋内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钱文嫣的面上。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钱文嫣,声音清亮地说道。
“若是寻不到,我们便回来。买下这处宅子,请李家长辈做主,把你迎娶进门。”
“我……”
在程生蕤的注视下,钱文嫣的眸光四处飘忽,紧张兮兮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还是没有压下慌乱跳动的心。
等了许久,也未见钱文嫣的回应,程生蕤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虽然他知晓钱文嫣的心意,却在漫无边际地等待中,胡思乱想了起来。
“你不愿意?”
钱文嫣皱着鼻子摇了摇头,尔后,又点了点头,面上全是纠结。
程生蕤微蹙眉头,烦闷地伸出双手,托住了钱文嫣的脸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这是何意?”
钱文嫣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攥着程生蕤的衣襟,粗声粗气地说道。
“我们还是把婚事办了!现在就办!”
程生蕤仰着头,没有设防的,被钱文嫣拽到跟前。感受着对方清浅的呼吸,洒在自己的唇瓣上,痒痒的。他有些懵然,望着钱文嫣的眼睛也有些失神,也不知是被他们过分亲近的距离吓到,还是被钱文嫣的言论惊住。
钱文嫣摇了摇程生蕤的身体,急切地问:“听到了吗?”
程生蕤默了一瞬,“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钱文嫣虽心有怨念,却也不肯错过这次机会,便又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成婚呀,我们现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开春再回汴京,也不惧家人会来棒打了。”
“现在就?”程生蕤震惊地看着钱文嫣。
“你,你要气死我了……”
程生蕤痴痴傻傻的模样,把钱文嫣气坏了。她松开程生蕤,猛地扑倒在案榻上,羞愤交加地呜咽着。
程生蕤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看着扑在案榻不起的钱文嫣,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她,解释道。
“我没想过,这么快成婚的。”
“……你是怪我,太急切了?”钱文嫣委屈得不行,甚至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并非如此。”看着钱文嫣微红的眼眶,程生蕤在心中暗骂着,自己的笨嘴拙舌。
“我,我是在替你我的处境考虑,并不是急着要成婚的。”钱文嫣已然后悔自己的提议了,眼下,她只想要挽回些颜面。
程生蕤想也不想,忙不迭应道:“是我想要成婚的。”
“……你说这些反话,是在讥讽我吗?”钱文嫣正是内心敏感的时候,听到这种话,只觉得程生蕤又在戏弄她。
程生蕤自知理亏,也不敢耽搁,扶着钱文嫣的双臂,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我心悦你,自是想要明媒正娶,迎你入门的。眼下,我们只有开春回汴京的路费,实在不好仓促成婚。不如,让我再存些钱?我估摸着,兴许岁除前,可以攒够的。”
原来,不是不想,而是没钱娶?
钱文嫣安静了片刻,眼睛落在食盒上,指了指里头满满当当的点心,更加委屈了。
“你买这些作什么?多浪费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