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我,怎么不来看我呢?”
“我原是想着喝过茶,就去李宅的。”
罗安拉着钱文嫣,仔细端详了半天,眼里全是怜惜,好似一日未见,钱文嫣便消瘦了一样。
“姐儿,吃过朝食了吗?昨夜睡得可踏实?”
“婆婆放心的,我昨夜睡得很沉,朝食还吃了白肉胡饼和金丝脆羹。”
罗安闻言,略略安了安心,分了一丝关注与程生蕤,慈爱地笑道:“小官人妥帖。”
程生蕤看着犹如嫡亲祖孙的二人,浅笑着,引着罗安入主屋。
“好香的茶汤。”
罗安看着案榻上的茶具,杂乱中,却有条理。主屋的陈设还如昨日,但与他们未搬入前的清冷不同,已可见烟火气。感觉到程生蕤和钱文嫣相处得融洽,罗安看着程生蕤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婆婆,你快坐下,我与你点一盏茶。”
钱文嫣把罗安扶至自己的位置上,随后利索地坐在她的对面,同时不忘留出程生蕤的位置。
“这是姐儿点的茶?我进门闻着,就很馋了。”
钱文嫣指着案上的果子,娇声说:“菠菜团果子是今早买来的,正新鲜着,婆婆先用些。”
罗安颔首,看到碟子旁,还有一只白瓷盏。
点茶技艺,重在茶色与汤花,黑釉盏可尽显其色,故而点茶时常用。而白瓷盏,更适宜自饮,或茶百戏之用。
罗安看着案榻上,装着茶汤的黑釉盏,又看着白瓷盏。眼前的这只白瓷盏更像是玩乐之用,里面装着半盏水,指头大小的两只锦鲤鱼,漂浮在荷叶下,煞有意趣。
“快坐下呀。”
钱文嫣拉了拉程生蕤的手,小声催促。程生蕤暗叹了一口气,只得依从地坐在她的身边,识趣地挽袖碾茶。
把罗合准备好,坐等茶粉出臼,钱文嫣注意到罗安的目光,便高高兴兴地与其分享。
“婆婆,这几个水上浮好看吧?这是我在桥头买来的,老翁翁的手艺极佳,竟可以把荷叶和鱼鳞刻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小女娘的爱好,罗安自是了解的,她轻轻抚了抚荷叶上的叶脉,又问:“这只白瓷盏我没见过,也是新买的吗?”
“是呀。”钱文嫣把茶粉过筛过,舀进茶盏内,等着程生蕤注水后调膏,“这只盏是在长庆茶馆里买的。”
罗安惊讶地看着十分有默契的两小儿,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特意去茶馆里,买一只茶盏。
钱文嫣调好茶膏,把茶盏递给程生蕤,闲情逸致地拨了拨白瓷盏内的水上浮。
“程家小兄用茶百戏在瓷盏内描了一只小画舫,我不舍得丢下,只好买来了。”
罗安目瞪口呆,看着面色平静地握着茶筅、击拂茶汤的程生蕤,突然感到自己的担忧全是多余。这座城内,也许都找不出几人,不惜倾尽全部地,纵容着一人。
“李婆婆,请用。”程生蕤把茶盏递给罗安,恭敬地说。
“好,好茶。”
罗安看着茶色青白、汤花咬盏不散、茶香馥郁浓香,连连赞叹着。钱文嫣眉眼微弯,连忙招呼罗安品尝。罗安饮了一口,顿感茶汤绵密,唇齿留香。
“姐儿与小官人手艺精湛,老婆子这一趟来的真是及时,不像我家老头儿,忒没福气了。”
钱文嫣挑了一块顺眼的团果子,递给罗安,说道,“婆婆喜欢,我便常常给翁翁与婆婆点茶,你可不要嫌我烦的。”
罗安看了一眼在旁垂眸饮茶的程生蕤,越发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钱文嫣说起家长里短来。程生蕤见状,也无耐心听这些娘子间的谈话,便把主屋留给她们,独自去收拾庭院。
“你的李家兄长来了信,说接到调任书了,就要调来扬州府任通判。”
“怪不得瞧着婆婆面色红润,原是李家兄长升迁了呀!年前可以到任吗?儿孙承欢膝下,婆婆和翁翁才是真真的有福之人呢。”
罗安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老婆子无须他承欢膝下,我只盼着他能有陈通判几分,为民造福,便于愿足矣。”
钱文嫣好奇地看着罗安,“婆婆说陈通判,是位极好的官?”
“自然!陈通判勤政为民,是老婆子见过的,最清正廉洁的好官!”
钱文嫣瞧着罗安提及扬州府的陈通判后,又面露忧色,便拉着她的手,劝慰道:“李家兄长得以升迁,想必与陈通判一样,也是深得民心的。婆婆,不必担心。”
在钱文嫣的安慰下,罗安也略略宽心了些。她看着白瓷盏中的雅趣,又若有所思地望着钱文嫣的新衣、以及她髻上的流苏丝带。低头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