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那处屋檐,用尽全力回忆着来时的方向。
“哗。”
身侧忽然泼来一盘冷水,湿意瞬间从脚趾蹿至头皮。久湿微干的外套此刻黏连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皱缩得没有一点温度,夜晚的冷风“嗖嗖”地刮响着,夺去她最后一点气力。她突然想放下一切大哭一场,却发现眼泪已经干涸了。
“哈哈哈好学生,半夜三更洗澡的滋味如何?”
先前的那帮人幸灾乐祸地嘲笑开来,邹洛筝吃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
许荷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搂着身边人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艹,等以后,她早晚……要给这里每条街都安一个监控。
邹洛筝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手机被浸湿了,传出的电话铃声滋滋作响。
雨还在密密匝匝地落下,溅起的层层水花像在叽里咕噜地诉说着少女的委屈。
她烦躁地用双手一通乱按,但手机除了亮了屏,没有任何反应。
邹洛筝一气下把手机抛了出去,清醒过后又穿到路那边去捡起来。
手机里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该死的延缓老年机。邹洛筝心里暗骂。
她现在像在水里泡发的一张死皮,五感都被模糊透了。
“喂?”
手机里又传来一声。听筒经水泡发后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电音,滋滋刺耳,但邹洛筝此刻却觉得温暖极了,她完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江佑珉。”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良久。
“怎么了?”
“你给我送把伞吧。”
“你在哪?”
“我在…瑞吉酒吧。”
“好。”
电话挂断的一刻,邹洛筝像卸下了所有担子,一点点地挪到墙边,随着眼皮闭合,全身上下也跟着关机了。
蒋繁宇赶到时,就看到邹洛筝浑身湿透地靠在墙角,她的脸蛋扑红,屋檐滴下的雨水一点点打在她蜷湿的裤脚上。
语音通话拨通的一刻像是一场错觉,邹洛筝虚弱中叫出口的名字,他也完全陌生,哪怕后面问出地点拿着伞,但看到眼前这副画面,他依然觉得颇不真实。
他是真心有些好奇邹洛筝到底是如何几次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模样的。
人都这样了不能放着不管,但是她家住哪亲人是谁,又完全未知。
迷茫之际,她身侧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蒋繁宇像看到救世主般把电话拿起来,只见电话上备注着“畜牲玩意儿”。
蒋繁宇心情复杂地按下通话键,发现屏幕却突然死机一般一动也不动了,任凭那电话铃嘟嘟嘟地响。
蒋繁宇把电话放到一边,撑开一把伞拄在地上,挡住邹洛筝被淋湿的部分。接着他蹲下来,把她衣服边沿湿的部分拧干。
把能拧的部分都拧一遍后,他把头顶的帽子扣在脸庞上,90°仰望天空,像在思考人生的意义,又像在做一番心里斗争。
一声叹息后,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邹洛筝身上。
电话铃又嘟嘟地响起,他再次如看到救世主般地把电话拿了起来。
这次的备注是“江佑珉”。
江佑珉。
蒋繁宇在心里把这三个字念了一遍,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屏幕依然死机。
他用自己的手机拨了江佑珉的号,在短暂的三秒钟后,被挂断了。
他又拨了一次,这次是一秒挂断。
连续拨打挂断五六次后,对方终于愤怒地接通了:
“不炒股不买房不借贷不充卡再打拉黑没事滚蛋!”
“……这个女生晕过去了,她手机没法用了,我拨了她手机屏上显示的号码。”
“你们现在在哪?”
“瑞吉酒吧。”
“我艹她敢去酒吧?!”
“…她没喝酒,她在酒吧外面。”
“你是谁?”
“我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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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洛筝:只有强者才配做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