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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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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丑寅卯辰,宫商角徵羽】

秋分过后总是细雨不断,大庆皇城丹桂飘香,城中高矮参差的屋檐披上一层层金色的薄纱,共享绵绵秋雨的沐浴。

卯时,天色未明,马蹄踏着满地湿漉漉的桂花,缓行至靖海军大营外的小亭。许康独自下了马,冒着零星细雨掀开斗篷,深吸了口凌晨郊外的空气,突兀的寒凉顿时刺满鼻腔。“阿嚏!”他吸吸鼻子,赶忙抓起斗篷的边沿往里一拉,将斗篷戴好,然后走到亭外的一棵老树下。东观西望确认无人后,他蹑手蹑脚地取出铲子,以最小的动静一铲一铲地挖起土。忙了好一阵后,他再次张望一遍,紧接着将带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深深的土洞,再举起铲子一抔一抔埋起来。

卯时三刻,覆完最后一抔土后,许康用铲子将土面压平,然后一手撑着铲子,半倚在树边气喘吁吁地歇息。望着老树下恢复平整的土面,他自语道:“但愿不要有那么一天。”

这时,他注意到,湿润的泥土中还缀着零星桂花,他蹲下身去,捻起几朵放在手中观赏着。天色将明,雨点更密,一阵疾风吹来,许康又连打两个喷嚏,于是速速将小花放入锦帕包起,然后理了理忙乱的发髻,起身上马,回城中去了。

又过去几日,徵羽重新约上许康去拜访那位归田的老兵。辰时,她骑马来到许康府邸前等候,不一会儿,许康也牵着马走出来,他一身玉簪绿的厚袍,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头顶梳了个小小的髻,以一支簪束起。

“许大掌柜这么爱这支新发簪?”每回见面,徵羽都会好奇地打量下许康的新发饰,他今日戴的是一支银色长簪,簪上缀着枚光亮的蓝宝石,出海前没有见过,自他回来后就常戴这支。

许康摸摸头顶的簪,笑了笑:“那可不,我亲手做的。”

徵羽的眉毛动了动,心想:“一定是郑掌事送给他的,这家伙才这么喜欢。”她发现自从许康回来,气色一直不太好,问他是不是生意不景气,他就说自己是特许的大庆海商,往后的生意自然不用担心,问他是不是陆路营又为难他,他也是摇摇头一笑了之。不过他最近常常去挽袖山,每每回来都容光焕发笑容满面的,徵羽觉得,他只要多见见郑保儿,笑容就会多一点,只要他笑容多一点,自己也就放心了。

她笑而不语,动了动手中的缰绳对他道:“出发?”

“出发!”许康跨上马,紧了紧发簪,缰绳往手里一绕一拎,轻快地跟了上去。

出了城,二人并行于林中小路,一阵凉风将沿路桂树的花朵吹落,落于他们眉梢肩头。徵羽闭起眼,用鼻子感受周围四溢的秋气,喃喃道:“好香啊。”

许康也嗅了一口,笑道:“徵羽将军如今有田宅百亩,何不置个大宅子住进去,这样就能在园子里种满桂花树了。”

徵羽无奈笑道:“我可是比原来更忙了,哪有闲工夫整日在家欣赏桂花树?走过路过遇到便知足了。倒是许大掌柜,有了封赏,怎么不换个更大的宅子?”

“我可没钱换大宅子。”许康道。

“什么?你得了圣上的赏金和特许,生意上的事既有了保障,又没有窟窿要补,也没见你投资新铺子,怎会没钱换大宅子?”徵羽好奇道。

许康神秘一笑道:“金钱岂是单单用来享乐的?”

二人说着说着,到了地方。此处是一大片田野,田边有小河徐徐流淌,河边修着蜿蜒狭长的小路,放眼望去,路的尽头便是一间小院。

“就是这儿?”许康问道。

“嗯,这里就是侯前辈住的地方。前面路太窄,我们就在这儿下马吧。”徵羽道。

二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下,一同沿河穿过湿润的泥巴小路,走到小院门口。徵羽快步到门前,伸手便要敲门,许康打断道:“徵羽,你想好了?”

“想好了。侯前辈只是当年带我回来的人,恐怕并不知我身世的全貌,但是许康,我准备好了,能知道的,我都想知道,哪怕是一点。”徵羽坚定地说。

许康点点头。

徵羽重新伸手敲门,不消半刻,门开了,一位形貌古稀的老人探出头来:“你们是?”

“侯前辈,您还..认得我吗?”徵羽轻声问。

她来时穿着便装,没有露出丝毫靖海军的痕迹,老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疑惑道:“姑娘,我看你很眼熟,但你是谁呢?”

“侯前辈,我是徵羽,是当年被您救回来的徵羽,您不记得了吗?”

老人一听这个名字,愣了愣:“你是..徵羽?当年那个一听乐声就不哭了的小徵羽?”

“是我,侯前辈,是我!”见他记起来了,徵羽激动道。

老人颤叹:“是小徵羽啊..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十年前我受伤离开靖海军,你还是个小丫头,才多大,十来岁吧?哦,差点忘了,你们快进屋来坐。”说着便敞开院门,然后缓缓回过身带二人往屋里走,他们这才注意到老人只有一只手。

进了屋,老人清出两把椅子,然后去给二人倒茶,徵羽实在不好意思,本想拦下他,谁知他熟练地用一只手和另一边的半截胳膊倒了两碗茶。他家中只他一人,听说虽得了军中归田养老的赏金,但一生没有成家,也不要人照顾。也许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这样生活,许康和徵羽看着他,不免心酸。侯前辈转身又给自己倒上茶,嘴上还一直念着:“十年了,都过去十年了..”

许康悄声问徵羽:“十年前,你多大?”他与徵羽约莫是五年前因一桩小事认识的,后来一见如故,成为好友。

徵羽想了想:“十年前,我十二岁,还未入裴大哥麾下,除了在靖海军训练,便不时地入宫守着公主。你十年前在做什么?”

“我那时十六岁,在帮我从前的东家看铺子,盘货、算账、出海运货,什么都做。”许康淡然道。

侯老端着茶碗坐到他们旁边,又对徵羽端详一番,问:“小徵羽啊,听说你现在当了靖海将军了,可是真的?”

“是。”

侯老笑呵呵道:“没想到,当年与兄弟们带回来的孩子如今都做将军了,我真自豪啊!”他笑着笑着,眉头却渐渐撇开,笑声也低下去。他望着窗外的天,喃喃道:“只是我的兄弟们大多都不在了,也看不到了。”

十年前,东璃安柔一同来犯,大庆国虽守住了海岸线,击退了敌军,可那场海上恶战却夺走了无数将士的性命,侯前辈便是在那时失去了一只手和与他日夜并肩的几位兄弟。

许康连忙道:“侯前辈,您的兄弟们也是为大庆赴汤蹈火、保家卫国之人,若他们在天上看见当年救回的孩子如今与他们一样勇敢,一样守着家国大义,他们的精神便是代代相传、屹立不倒,那在天之灵也可宽慰了。”

“十年前,要不是被我兄弟一把推开,我早就死在海上了。我这条命是我兄弟给的,十年来我独自生活,不愿成家,也不愿身边有人照顾,就是怕自己一过上好日子享上福,就慢慢把他们忘了。”侯老嗫嚅道。

徵羽上前道:“侯前辈,您不会忘,我也不会忘。当年若没有你们,徵羽恐怕活不到今日,你们带我回靖海军,还把我当家人一样,给我取名字,让我安全地长大。徵羽有今日的成就,都因靖海军待我的好,靖海军的每一人,徵羽都不会忘!”

侯老缓言道:“小徵羽,你能这样想,就不枉我们当初救你了。不过,你的名字并不是我们取的,而是你告诉我们的。”

徵羽疑惑:“此话怎讲?”

侯老喝了口茶道:“小徵羽,当年我们救你回军营,你大病一场,醒来后,便不记得以往的事了,也没再问过。我猜你今日来,是记起了什么,所以要来问从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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