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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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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交荣辱与共,有缘人一路同行】

“更路”二字指的是海上的里程和航向。从一座岛到另一座岛,从一片海域到另一片海域,起点在哪、终点在哪、朝罗盘上哪个方位走、走几个时辰多少海里,到几更天的时候再向哪个方位转弯,行至何处能见到何岛等等,这些都写得一清二楚。有些更路簿上还有山形水势图,航路更是一目了然。

最初的更路簿是大庆沿海渔家自用的航海指南,根据祖上口授而传,书写成册,记载着不同的沙洲礁屿、海路气候,提醒渔民提前避开横风乱流,为出海打渔降低风险、提供便利。经年累月,各家更路簿里的路线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成百上千了。通常来说,往南去的叫《南海更路簿》,往北去的叫《北海更路簿》,也有叫《定罗针经位》或为图好彩头叫《顺风得利》的。

而王六郎所写的这一册,则是他几乎遍游东海积累下的经验。

至于为何不叫《东璃更路簿》或《东海更路簿》,而要叫拗口的《璃海更路簿》呢?一来,这上面记载的不仅仅是东璃海域的水路,单单“东璃”二字未免以偏概全;二来,众人推测,《东海更路簿》此名太过寻常,普通渔家的更路簿也会以此为名,而王六郎自恃身为异人法力高强,不愿让自己的“杰作”与普通的更路簿混为一谈,于是才取了这不左不右的名字。

不过据许康的胡乱猜想,这“璃海”二字读来倒像是“厉害”的谐音,也像极了王六郎的心高气傲,可正主本人究竟有没有这层意思,由于无人敢开口一问,也就不得而知了。

“...行至沙毕洲,避南边乱流、北面横风...自马尾礁往东海极北从极渊,丁癸一线,丑未驶到三昼夜...转回子午,有二十更至三生屿,幽蓝烛火,避而远之。己亥一线驶一昼夜,转回子午,有二十更收从极渊。呼——没了!”

读完这一大段更路经,徵羽口干舌燥。许康早已听得昏昏欲睡,裴俊则眉头紧皱。

“喝点水。”水杯从靖澄手中递来。许康一听,立马睁开眼睛看看靖澄,看看徵羽,再转头看看裴俊。裴俊面色平和,徵羽则抿抿嘴,接过水杯。

“这王六郎可真能写,写这么多也不嫌累。”许康自觉无趣,便将注意力转回更路簿上。

“哎,去从极渊的路哪是那么好走的?你少说人家两句坏话吧,就不怕王六郎折回来再教训你?”徵羽制止道。短短几日,许康当着整船人的面,又是自撞柱子又是浑身湿透,弄得十分狼狈,她可不想让堂堂京城许大掌柜的光辉形象毁在她靖海军的景明号上。

“我这可不叫说人家坏话啊,裴俊你评评理!”许康嚷嚷道。

“徵羽,”裴俊开口道,“刚才有一句说行至三生屿,然后对什么东西要‘避而远之’?”他似乎一点没被外界的叫嚷声影响到。

“唔..”徵羽放下水杯,用手指在更路簿上搜寻那行字。

“是这里,‘有二十更至三生屿,幽蓝烛火,避而远之’。”靖澄给她指道。

许康一见,又来了精神,他刻意地清清嗓子,朝裴俊咳嗽两声。

裴俊面不改色,接着道:“幽蓝烛火,那是什么?靖澄兄弟,你知道吗?”

靖澄摇摇头:“照王前辈所写,三生屿已接近东海的极北之地了,我还真没去过那么远。不过这‘幽蓝烛火’应是异象,我猜是玄术秘法所致,会有危险,所以王前辈才提醒要避开的。”

裴俊点点头,徵羽道:“嗯,刚才王六郎特意叮嘱我,从极渊凶险万分,此条海路风云变幻,务必按他更路经上所标的山形水势避险。”

“除了说让你早点睡,他还说了这些么?那,他还说了别的么?”裴俊问道。

“都是些老生常谈,让我们有自知之明、最好别去之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徵羽道。

这会儿天光乍现,寅时快过了,不知不觉众人一夜未眠。

裴俊抬头看看天色,对徵羽温和道:“天都快亮了,先下去休息会儿吧。许康、靖澄,你们也赶紧休息。”

徵羽点点头,吩咐水手往马尾礁的方向航行后,这才跟着裴俊走下舷梯。

=*=

此刻,甲板上除了轮值的水手船工,便只有许康和靖澄二人。

“靖澄,你困吗?不困的话,可愿陪我打打水漂?”许康边问,边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掏出一盒石子来。

靖澄低头看了眼脚边熟睡的小虚,道:“无妨,小虚这会儿睡得正香,我陪你吧。只是,许大哥你不困么?”

许康摇摇头,百无聊赖道:“天都快亮了,要是这会儿让我回去补觉,保准睡到太阳落山,谁都叫不醒我,然后夜里又睡不着。唉,就不为难我自己了。来,你试试。”说罢,他挑出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递给靖澄。

靖澄接过石子,定了定,朝灰蒙蒙的海面一丢,石子在朦胧的天光下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哟,不错嘛靖澄兄弟,来,再来!”许康咂咂嘴。

靖澄又丢了一块,出手依然完美,紧接着许康也拿起石子朝海面扔去。

玩了一会儿,靖澄问道:“许大哥,我有一事不解。他们说,冒充王前辈的黑面人是夏沐昭云派来的,我虽未亲眼见过夏沐昭云,但也听说过她是伽蓝号的主人。既然她知道王六郎有这样一本更路簿,为何自己不向他求此宝物呢?而且,为何她连更路簿的名字都会弄错?”

“你疯啦?王六郎张口就要三个金元宝,这不仅对海寇来说是笔大数目,就算是裴俊,也要三思才给得出去。”许康放下石子接着道:“你也说了,当年赴从极渊寻宝者有去无回,后来便无人敢去了。夏沐昭云为人狡诈得很,花这么大价钱求来这么本书,最后还可能连命都丢了,要是你,你会做这种买卖吗?”

靖澄若有所思道:“也是。伽蓝号已经叱咤东璃之东,夏沐昭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若是她,听说从极渊冒险者有去无回,也不会轻易去的。这样一想,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不奇怪了。”

许康点头道:“靖澄弟弟,孺子可教也!”

靖澄温和一笑,许康拍拍他的肩,又递给他一颗石子。

此刻海面比方才又亮一寸,靖澄看准方向掷出石子,接着问道:“不过许大哥,可否冒昧一问,你们要去从极渊做什么呢?”

许康一听,叹了口气,将刚拿起的石子丢回盒里。他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靖澄道:“若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也不会去那种闻所未闻的地方。虽然你身怀法力,身手了得,可前路凶险,生死未知..靖澄弟弟此番独自出海,你家里人一定也盼着你平安回家吧?”

靖澄沉默了。

云层的缝隙间钻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他的左脸上。他双眼低垂,左侧眉眼在含蓄的光线下显得平和舒缓,而灰暗的阴影则为右侧的眉眼添了几分心事重重。

半晌,他轻声道:“家里人自然盼着我平安回去,可我也有他们的嘱托在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家里人交给你的事,可需要我们帮忙?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靖澄深吸一口气,笑言道:“多谢许大哥关心,我能应付得来。”

“哎,这几日我们耽误你不少时间,希望没有误你的事吧?”

“没有没有,许大哥哪里的话。”

“既然如此,靖澄弟弟还是尽快去办家里的事,尽早回家吧。对了,你家在大庆哪里?我若有命回去啊,定要携美酒寻你一叙。”许康道。

此刻,小虚突然醒了,它从靖澄的脚踝边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突然叫了两声,朝船舱跑下去。

“哎呀小虚,你别乱跑,吵到人家休息了!”靖澄一见,赶忙跟上去,跑了几步又急急忙忙回头对许康道:“我家在大庆远郊。许大哥,我先去逮小虚了。”说完,他也追下了船舱。

望着靖澄的背影,许康从盒中拿起一颗石子,放在手中掂了掂。

=*=

眼前是落英遍地,耳边是风吹叶摇,鼻尖有香气四溢,身处一片白茫茫、暖洋洋的陌生之地,徵羽定住了。

“徵羽。”有人喊她。

“徵羽,你在做什么?”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的声音。

雪白的衣襟,浅绿的外衫,是上回她见到的那个男孩子。

“你到底是谁?”她回过头,刚要问,忽见一条黑色绳索朝自己扑来,那男孩子不见了,顿时四周惊涛骇浪,黑色的浪花淹没了方才的一切。恍惚间,耳边似有呼喊声,花朵的芬芳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气。未等她反应过来,更多的黑色绳索攀上她的手脚,紧接着,巨浪没过她的头顶,徵羽动弹不得,无论怎样叫喊,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她的呼吸短促起来,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紧..

几近窒息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奏乐声,乐音悠扬舒缓,宛转绵长,伴着一束束水蓝色的柔光将她环绕,将她从冰冷漆黑的海水中轻轻托起。

呼——她又能呼吸了。

有什么凉津津的东西在蹭她的脸颊。

“徵羽。”有人在喊她。

她猛一睁眼,只见小虚正对着她呼呼吐着热气,那凉津津的东西一定是它的鼻子了。

“你还好吗?”靖澄将小虚拦到身后,急切地问。只见他站在卧榻边,手中握着一只短笛。

徵羽慢慢坐起身,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呼出来,反复几次后,她才答道:“嗯,我没事了。”

“等一下。”靖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收起短笛,取出一张手帕,弯下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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