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天启教弟子道:“这里有人布设了迷阵。”
仕隐抬眸望着墓冢前后的通道,与季司离对视一眼,道:“仙君,看来这阵仗摆的不是一般大,摆阵都摆到冷老教主墓冢里来了。”
这墓冢内的迷阵和招魂冥室分明是人为所设,昨夜才说完墓冢有问题,这下却真有些意思了。
忘巧尘云剑再次出鞘,一道寒光破开迷阵。
墓冢中央的墓室大门显现,两名弟子上前推开冥室大门,墓室大门张嘴狂笑般,霍然开启,
一进入墓室,众人便感觉一阵压抑不安的狂躁邪气,袭面而来。
这邪气中满是怒怨狂暴之气,墓室内部五六丈有余,整个地面、石砖墙都刻满繁复的咒文,几乎肉眼可见。一副灰色石棺被黑气包围在其中,石棺虽被加持了数层封印,但仍有源源不断的黑气散发出来。
这个墓室情形,远比招魂冥室更阴森可怖怪异,地面石砖透着邪气符文更让人匪夷所思。
冷松游畏畏缩缩地道:“进来察看就行了吧?还要开棺吗?这里面没什么问题吧。”
仕隐环棺而望,打量着石砖墙上邪文,亲切地道:“冷教主,你看这些邪符咒文,到处都是问题,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冷老教主是否安生?”
天启教几位弟子未动,季司离看着这口通体散发着黑气的棺材,开口道:“开棺。”
冷松游与季司离站在一侧,挥手命人将棺盖打开。
话音刚落,冷松游不禁闭眼颤巍点头,怎么也没想到,适才刚给他爹上香磕完头认错,不过片刻转身就掘了他爹墓冢,而且还要开棺。只觉要是他爹没死,知道他干这种伤风败俗的荒唐事,定会一刀把他拍回他娘肚子里去。
棺盖被弟子打开的那一刻,四周黑沉的邪气忽然成倍高涨,如潮水般从棺内一涌而出。见到棺盖起开,仕隐心下猜想,冷道涯极有可能尸变,已经做好了应对反击之策。当然,最希望还是冷道涯尸身安然在内,然而棺内什么都没有。
这里面躺着的尸体,竟然消失了。
冷松游如雷贯顶,顿时站不住脚,凄厉地道:“......怎会如此?”
冷松游不禁肝胆俱裂,竟然生生吓得跌坐在地,周围的弟子喊着‘教主’匆忙来扶。
季司离颇感意外,眼里生出锋芒,垂眸打量起棺身咒文。
环视着周遭,这才注意到棺底下有一个圆环咒阵,环棺为主,咒文黑红不规整,似乎是以人血为引,画就的咒文,阵形中绘制的咒文与冥室招魂咒文截然相反,棺身上的图形和文字诡谲森然。
季司离开口道:“玄魂炼尸。”
冷松游满是不解,道:“季兄此话何意?什么玄魂炼尸?炼谁的尸体?”
仕隐指着满室咒文,神色镇定,从容地解释道:“冷教主,你看这些咒文很明显是被人画上去的,有人把尊君墓冢摆成了玄魂炼尸阵法。你之前建造的招魂冥室,对上此地阵法,已然被逆转成了索魂夺魄。那些冥室、吞尸谷七窍流血身亡仙士,不是被厉鬼所杀。而是他们拒斥索魂,遭阵法强行噬魂,才导致暴体身亡,死了后神魂精魄便也祭出去了。”
适才还说掘墓冢有伤风化大不敬,只怕是有心人在他建造招魂冥室之前,就已经抢先一步掘了墓冢。
冷松游追问道:“可......可索魂夺魄和我爹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在我爹墓冢里设玄魂炼尸阵法,这、这些乱七八糟的咒文,又是谁画的。”
季司离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索魂夺魄目的,必然是为炼化尊君尸身,至于其谁所为,尚不得知。”
仕隐皱着眉道:“玄魂炼尸,莫非是有人想让尊君起死回生?”
冷松游吓得悚然至极,好端端的自己爹尸身失踪,任谁都会满脸惊恐。
冷道涯的墓冢内,为何会突然出现玄魂炼尸阵法,看冷松游这大惊失色的神情,必然也是才知晓。然布设玄魂炼尸阵法,敢动冷道涯尸首,死后还不让人安生的无疑是仇家报复,亦或是别的什么目的。加上昨日御笛人冒然地出现在此处,也绝非偶然。
仕隐又问道:“仙君,这可太奇怪了,谁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冷老教主墓冢里面,设下玄魂炼尸阵法。现在看来吞尸谷恶鬼的传闻,并非是捕风捉影,而是有人为在此处索魂夺魄来炼尸,而刻意散播的传闻。”
季司离淡淡地道:“嗯。”
仕隐思索了一阵,问道:“仙君,那日在羡香居出现的那个恶骨血傀,修为极高,邪气甚重,会不会是冷老教主?”
季司离眉角微动,想了片刻,沉声道:“不无可能。”
仕隐继续道:“我们从净斋镇一路追踪,无论是抢夺黑令牌的恶骨血傀,还是留蝶巢夺神魂精魄的传闻,单从眼前冷老教主尸首失踪和这玄魂炼尸阵法来看,只怕冷老教主身亡,早就是那御笛者的其中一环。”
季司离颔首点头,道:“所以冷老教主之死,实另有阴谋。”
仕隐低声道:“冷老教主尸首无故被人偷走,多半是与昨日那御笛之人有所关联,而豢养三首狼妖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偷走冷老教主的尸身?”
季司离眉头紧锁,冷声道:“查清真相,疑惑自然会解。”
几人匆匆从墓冢内退了出来,告别时冷松游拜托季司离要替自己在姐夫面前说好话,季司离也表示会尽力助其找回尊君贵体,宽慰几句就离开了墓冢。
几人一路下山,天色已黑,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仕隐见季司离拿着茶杯不饮,沉思苦想良久,便出声问道:“仙君,我们上回在留蝶巢,同样听见了妖煞夺人神魂精魄的谣言,死者多数是仙门弟子。而这回厉鬼谣言,死的也是没了神魂精魄的仙士,属下一开始,没想明白三首狼妖和御笛人出现有何关联,但若是把两者串通联系起来,属下就明白了背后目的。”
季司离原本在思索,听他出声便回过了神,皱着眉头道:“何解?”
仕隐细声回道:“属下认为应该把‘玄魂炼尸’的计划放在‘恶骨血傀’夺黑令牌的前面,这样就说得通了。仙君,你认为在留蝶巢,那个被你刺伤的鬼面黑影,操纵恶骨血傀抢夺黑令牌和冥室底下御笛之人,是否同一个人?”
季司离道:“同一人所为。”
仕隐又继续道:“属下也认为如此,先不论背后人现今费尽心思借三首狼妖、及墓冢玄魂炼尸要如何,单论恶骨血傀。铸造恶骨血傀的咒术只有谢武知道,而现在已然出现四个恶骨血傀,是否说明谢武早已和背后御笛者达成共识,造出恶骨血傀后专门派他们来抢夺黑令牌,恐怕背后人来路不简单。”
季司离轻叹一口气,道:“多作探寻,到时真相自会明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名清虚道弟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施礼道:“仙君,派出去弟子传来新消息,发现有三个恶骨血傀的出没行迹。”
闻言,季司离霎时起身,望着那名弟子,沉声道:“什么时候?在何处?”
那名弟子回道:“夕落之时,在城外。”
季司离面色阴沉,想着黑令牌在他身上,恶骨血傀不来找他却去城外,定是朝着师卿卿而去,冷声道:“召集弟子,即刻出城。”
仕隐抬手应道:“是。”
这边,师卿卿孤身一人行至城郊一处荒野竹林,因着这段时间频繁施术,使得妖心不断撕裂,稍稍用伸识感知,只觉自己心口上粗张的乌黑血纹,催命毒咒的反噬痕已经从胸口扩散到腰腹,不禁开始陷入了沉思。
算算日子今日刚好是半月,离催命咒延缓的期限还剩一个月半,在此期间要是再找不回另一半妖心,她就......
正思索间,忽然被竹林一阵响亮的‘噼啪’声打断思绪,回过神来立即收敛了妖气,悄无声息地朝竹林中声响处走去。
靠近林中之后,她才看清幽暗的竹林深处,有四个黑色人影。
她静静屏息凝神,靠前轻轻挪步等待着那几个人影停手,双方交战及难看清面容。
执鞭的那个人被三个人围攻,实力明显不是三人对手,半炷香不到,那个执鞭被击退地翻滚几圈,一个人影执剑跃起。待看清楚执鞭人面容,师卿卿轻飘飘迅疾出手,扶着执鞭人肩膀旋身出腿将人影踹退。
亏师卿卿眼力够好,认出执鞭人正是虞期,因为对面三个人犹如黑雾一般,根本看不清楚身形,三个浑身笼罩着黑雾的正是恶骨血傀。
虞期一身漆黑,脸型消瘦,双目瞳仁,以及脸色都已恢复正常颜色,头发用一只木簪挑着,挺拔身姿瞧着倒是个俊秀男子。他双目眼神有些呆滞,眸中却闪烁着真诚之色,上次那带着妖咒的一掌,虽然让他恢复了神智,但身上血纹魔瘟不解,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体内瘟毒给侵蚀掉血脉。
师卿卿看虞期指着她腰间的储物袋,便明白了。
既然是恶骨血傀,那必然是冲着黑令牌而来,先前为防黑令牌被抢夺,她便和季司离戴着个一样的灵袋混淆视听,可怎么在这跟虞期打了起来。
师卿卿侧眸看着虞期,冷声开口道:“子钦,是你拦下了他们吗?”
话音刚落,背后一个蒙面红影猛地捻弹几声琵琶弦,师卿卿旋身躲闪伸手抓着背后人面纱,道:“什么鼠辈,缩手缩脚的出来。”